第56章 自作
顾浮笙已经抄了好几张宣纸的《金刚经》,她将笔放到了笔架上,活动了一下刚刚写过字的微微酸痛的左手腕,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那天晚上除夕夜宴,桃绶从宫中趁着宫门还未上锁逃了出来,头发都被风雪刮乱了,头上的素银簪子掉在地上都没有在意,见了在太尉府邸院子里的顾浮笙,连忙说道:“顾姑娘,您在这儿,太好了。”
顾浮笙按住了桃绶的肩膀,说道:“可是太尉大人那里出了什么事儿?桃绶姑娘不要着急,慢慢说。”
“回姑娘的话,是太仆大人,”桃绶环顾了一下四周,踮起了脚,凑在顾浮笙的耳边低声说道,“丞相让太仆大人除掉御史大夫大人,谁想到太仆大人直接将御史大夫大人推到了水里,太尉大人担心这件事情败露之后会牵连到自己,想让两位姑娘给想一个对策。”
顾浮笙听了眉头紧皱,冥思了一会儿,拉起了桃绶的手,走到了东偏房,苏琴雉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看书,顾浮笙突然间把门打开,一阵冷风呼啸而进,苏琴雉皱了一下眉头,咳嗽了一声,一眼看见了面带焦急的顾浮笙和她身后的桃绶,刚刚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把书扣在了桌子上,问道:“怎么了?桃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宫中和太尉大人一起参加除夕夜宴吗?”
“回苏姑娘的话,是太仆大人把御史大夫大人推到了水里,太仆大人告诉太尉大人之后,太尉大人怕败露之后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苏琴雉嘴角抽蓄了一下,讽刺的说道,“我看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桃绶咬了一下嘴唇,脸色暗了一下。
苏琴雉没有看桃绶一眼,继续说道:“就算要铲除异己之党也不能让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张太仆去送死啊。”
顾浮笙看着桃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着桃绶走了出去。到了门外,顾浮笙轻轻地掩上了门,赔笑着说道:“桃绶,你不用担心,虽然琴雉嘴里发几句牢骚,但是太尉大人的事情,她是不会不管的。”
桃绶倩身行了个礼,感激的说道:“多谢顾姑娘。”
“不用谢我,”顾浮笙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桃绶,你去在府库中拿一些细丝锭子,送给那些有意投靠太尉大人的朝中大员,让他们先替太尉大人说话,我和琴雉会尽快想出办法的。还有,你今天晚上就先不要回宫了,被人发现反倒不好。”
顾浮笙走了进去,关上了门,对苏琴雉说道:“你这是何必呢?万一桃绶把这些话告诉太尉大人呢?”
苏琴雉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她想杀人的时候,把你我二人都支开,现在自身难保又想起我们了。”
顾浮笙苦笑了一下,递过去了,说道:“你费尽口舌说了这么多,不还是会帮着她想办法吗?”
就这样,顾浮笙和苏琴雉一个晚上没有安睡,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才思考出了应付这件事情的万全之策。让燕云袖传话给张太仆: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本官会像升上求情,让你的家人能够平安无事,并且过了这个风口浪尖本官还会让你的儿子做本官的长史,了你一桩心愿;但是你如果非得把本官拉下水,承认自己是结党营私的的话,那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株连九族的话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但是燕云袖怎么说呢?燕云袖说都是顾浮笙给她出主意才逼死了张太仆?
想到这里,顾浮笙苦笑了一声。
苏琴雉闻声,抬起头来看着顾浮笙,她看到眼睛直视着前方在出神,她心里想的什么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无奈而又悲哀的勾了勾嘴角,继续伏案抄写经书。
第二天,早朝。
百官一齐下跪,以额贴地,山呼:“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太祖挥了挥袖子,声音不怒而威:“众爱卿平身。”
百官站起来之后,大理寺廷尉上前一步,说道:“启奏陛下,太仆大人在大理寺中咬舌自尽。”
“什么?”来那个太祖吃了一惊,但声音还是很平稳,“都问出什么来了?”
“承认了……”廷尉知道梁太祖也怀疑张太仆有同谋。自己审问的结果一定会让梁太祖不满意,声音不禁有些没底气,“谋害御史大夫大人。”
“同谋共犯是何人?”梁太祖看了一眼我,看了一眼燕云袖,又看着廷尉,蹙眉问道。
“启禀圣上……”廷尉的语气越发的没有底气,“并无同谋功犯,张太仆说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无用!”梁太祖怒目圆瞪,愤怒的摔了一下绣有双龙戏珠花样的袖子。
“陛下息怒……”廷尉说着,颤抖着跪在了地上,那日在大理寺牢房中的神气大胆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太仆一个人上路的确太孤单,既然没有同谋共犯,那么,爱卿就去陪他吧。”梁太祖无情的板着脸,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赐廷尉一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廷尉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六神无主,由此可见,皇帝是一个比死人更令人害怕的身份。
“启禀陛下,”我上前一步,镇定而平静的说道,“太仆大人是不能忍受大理寺的极刑才咬舌自尽的,丝毫没有廷尉大人的过失。”
“那你说是谁的过失?”梁太祖看着我,声音突然间的拔高,狠厉的说道,“朕吗?”
“微臣不敢。”我看着龙颜大怒,双膝也不跪,额头也不叩,声音也不颤,语调也不慌。
“不敢?”梁太祖讽刺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说完冷哼了一声。
“启禀陛下,廷尉大人在审问太仆大人时,谨小慎微,没有让任何人接近,忠心可鉴,”我知道自为廷己这个时候尉求情的确让人怀疑,但还是没有放弃,我不能像燕云袖一样把人命当做蝼蚁一样。我把目光转向了燕云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一点,太尉大人可以作证。对吧,太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