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枝头
“但陛下,微臣母亲已经年迈,且现在被赐聋哑,陛下你就不能为燕氏满门留一条后路吗?”燕云袖说着,拔高了音调。
梁太祖依旧是愤恨的看这燕云袖,可听了这话之后,呼吸却越来越平缓,说道:“好,朕饶你不死,也保留你太尉的名号,并且朕保证,只要朕一日活着,就有你燕云袖一日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从今以后,你别再想左右朕的朝政,私底下也不用和朕见面,更别提弹劾什么人。”
燕云袖眼中饱含不甘心的看着梁太祖,最终却在地上重重得扣了一下头,说道:“微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梁太祖看了一眼小桂子,然后目光平视前方,说道:“传朕圣旨,燕泊舟和郭槐,斩立决。至于郭槐的位置,今后就由李桂担任。”
小桂子点了点头,说道:“奴才遵命,谢陛下厚待,奴才必将不负圣望。”
梁太祖说完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侍卫走了进来,架起了郭槐和燕泊舟,郭槐和燕泊舟二人声嘶力竭的喊了几声“饶命”却徒劳无功,最后郭槐恶狠狠的看着小桂子,说道:“李桂,你这个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小人!”
“徒弟只是顺天而行,替天行道,若是有见利忘义过河拆桥,也只是在师傅您的身上学到了些皮毛。”小桂子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我且等你如我一般垮台的那一天。”郭槐说到。
小桂子没有说什么,不以为然或是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清晨。
夷歌将早膳的菜肴一一摆上桌子,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却只是喝着一碗白粥,时不时的吃一两口青菜。
正在吃饭间,北冥走了进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说道:“启禀丞相大人,刚刚李桂传来圣旨,说是燕泊舟和郭槐被处死了。”
我的目光懒懒的在北冥的身上扫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唔”了一声。
北冥继续说道:“可是关于太尉大人做何处置,陛下尚未发话。”
“有燕安卿和陛下的情分在,”我很不放在心上的说道,“就算燕云袖把我杀死,陛下也不一定会处置她,正如燕云袖所说的,我斗不过她。”
“大人,”我的话音刚落,夷歌便惊讶的看着我,说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以前的大梁丞相,什么时候服过软,认过输?可是现在,您怎么说您斗不过太尉大人呢?”
“夷歌,”我看了夷歌一眼,眼泪划过脸颊,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就好像我毕生的力气,在以前的勾心斗角中已经用尽了,“我怕了,在朝野的争斗中,我已经失去了我此生最爱,我真的怕了。”
“丞相大人。”北冥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唤道。
“我想休息了,”我说着,泪水流得更加凶猛,“我累了,夷歌,北冥,我不想再走下去了。”
“大人,”夷歌焦急的说道,可是这次或许就是扳倒燕云袖的关键一步啊……”
“扳倒了燕云袖又怎样?”我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夷歌的神情在我的眼里焦急不堪,狰狞不堪,我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还会有别人,你以为整个朝堂之上就只有燕云袖一个人在和我斗吗?”
“丞相大人,您当真心灰意冷了?”北冥站了起来,看着我,问道。
“别再叫我丞相大人了,我听了就觉得累。”我低下了眉,说道。
“好,”北冥点了点头,说道,“青裳,李淳说你这次在大理寺受苦伤了身体,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待到李淳送来的药全部吃完,我就为你递一份辞官的折子。”
风平浪静,几日后。
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潮湿,我穿着一身简单素朴,无什么修饰的浅绛色的琵琶襟在后园慢步,看到了一棵海棠花树下落了好些的海棠花,对着海棠树不禁吟咏道:“林花谢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吟哦过后,看着满地的落红于心不忍,于是找来花锄想把落花掩埋,可是还没等我埋好,就看见指头又有海棠花落下,我本是蹲在地上,抬头定眼一看,却是北冥把海棠花树上的海棠花打落在地。
“北冥你干什么?”我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来,说道,“落花已落,你还嫌不够,枝头的花,你还要摧残吗?”
“大人,”北冥正色看着我,说道,“你难道不认为,对于这些花来说,憔悴的挂在枝头,比死更加难受吗?”
听了北冥的话,我愣住了——我水青裳从未怕过死,但却怕被人耻笑受人冷眼,而现在,我因为将离的死而一蹶不振,不正是给世人嘲讽我的机会吗?
如果将离再世,可会希望见到这样的水青裳?
如果将离在世,怎会希望见到这样的水青裳?
——将离已死,我不能再让他带着愧疚啊。
“北冥,”我仰起头来看着北冥,正色说道,“你可愿拉本相起来?”
北冥愣了一下,说道:“末将求之不得。”
我嘴角轻轻上扬,将袖子递了过去,北冥拉着我的袖子一用力,我顺势站了起来。
“若是昨晚不下雨,”我站起来之后看着北冥,说道,“今天本相不来葬花,北冥你又当如何?”
“那末将自会想别的对策。”北冥对着我不易察觉的笑了笑,说道。
“好,”我赞叹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北冥。”
北冥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北冥,本相要先进宫一趟,”我的手缓缓地抚上小腹,我目光低垂这,看着手指,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不能留下将离的骨血。”
“是。”北冥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说道。
我看一眼地上狼藉的落花,又看一眼枝头憔悴的花容,心想,正如北冥所说,我水青裳怎能憔悴枝头苟延残喘?又怎能妄自飘零任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