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传言,是真的
说完,完颜珺看了一眼身前的元阮阮。伸出手来,轻轻的,把人揽入怀中。顺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安慰道,“无碍的,都已经过去了。索性,上天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索性,这一辈子,我们在一起了。”
被抱在怀中,元阮阮的哭泣声,也越发低沉了些。许久,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完颜珺的胸膛前传来,“下次,别这么傻了。那件事情,不怪你的。”
那件事情,他自然知道是哪件事情。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阮阮主动开口说出来。她说,不怪自己。
忍不住苦笑一声。
不怪自己,如何能够不怪呢。当初的选择,现在想起来,胸口也是在隐隐作痛的。、
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多少次醉酒之后,都在想一件事情,那便是,若是自己的权势能够在大些,大到让人无法左右自己的选择该多好。
被说功高盖主也罢,被人忌惮也罢,被说有野心也罢,终究,他能护住自己心爱的人。
但是无论他如何想,都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于是,才带着满心的不甘,日日买醉。因为,只有在醉梦中,他的阮阮,才会甜甜的和他笑。亲昵的喊他俊哥哥,张开双臂,喊他过去抱抱。
“好。”他满口答应着。
但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承诺,毫无用处。
“砰”的一声,一个人影毫不顾忌的走了进来,嘴上还说着街头听来的见闻,“诶,那个没藏吉兴,现在好像有麻烦了。大家都传,他不是西夏王室的血脉,一干大臣,要求滴血验亲呢。诶,你们说那王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阙尘便停下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抱在一起还未来得及分开的两个人。
本没觉得有什么的,但是被阙尘这番质问一番,倒真像是有什么了似的。
二人连忙分开,忍不住的咳嗽几声,想要缓解下尴尬。
只是,一个不好,元阮阮便被呛住了。这下,假咳嗽,变成真咳嗽了。
这下,也顾不上尴尬了,完颜珺连忙在后边拍着被,不悦的剜了阙尘几眼,有些担忧的看着元阮阮止不住的咳嗽。
过了半晌,才终于止住。只是,这脸颊,却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被阙尘撞破,而羞红满面了。
“咳咳,阙尘,你方才进来叫嚷什么,那没藏吉兴怎么了?”看出来阮阮的尴尬,完颜珺率先转移了话题,询问着。
被这么一问,阙尘才似回过神来,含糊其辞的说着,“我方才出去溜达了一圈,大家似乎对于没藏吉兴的血统,保持怀疑。说是这件事情,很早之前就传过,只不过被当时的西夏王给强势镇压了下来。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着,就又被提起来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啊,想来,也是那没藏达成放出来的谣言。即便是真的滴血验亲,也没有关系的。”
这番故作轻松的说辞,可没有安慰到两人。相反,还让两人脸上的担忧,更加明显了许多。
阙尘不知道事情,才能说得这般轻松的。但是,只有他们知道,这谣言,并非是谣言。虽然不知道为何提早被传了出来,但是,却是板上钉钉的实情。
滴血验亲,那是必然要出事的。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那些朝臣即便是拿了没藏吉兴的好处,在不容混淆的血统面前,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倒戈的。到了那个时候,没藏达成,便能不战而胜。
本觉得是玩笑的阙尘,在看到元阮阮和完颜珺脸上越发凝重的表情时,不由的,也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问着,“该不会,那市井传言,是真的吧?”
虽然从来没有打听过,但是此行的目的,他还是知道的。若是这没藏吉兴真的不是皇室血统,那元阮阮的支持,便毫无用处。到时候,别说是得到西夏的支持了。便是她往日对没藏吉兴这个人的支持,都会惹的新西夏王不满。
到时候,西夏这边,在加上元朝,可谓是两路夹击了。
区区灵鹫谷罢了,真能抵挡得了两个国家的怒火嘛。
看着阙尘一副担忧的表情,本不欲多传的二人,只能妥协了。
完颜珺说道,“阙尘,这件事情,是真的。不过,没藏吉兴并不知情。”
还不等完颜珺的话说完,阙尘便打断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质问道,“少将军,眼下,这没藏吉兴知道与否,还重要吗?他在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把自己重新投胎一次,成为西夏王的子嗣吗?即便如此,也来不及了啊。索性现在他还不知道咱们已经来了,这趟浑水,还是不要蹚为好。那些银子,只当做善事了。”
说完,便手脚麻利的去收拾包袱起来。
还没有收拾完,便被一双素手给拦了下来。
阙尘抬头一看,是元阮阮。
有些不明白的问道,“阮阮,你这是做什么?”
“阙尘,我们不能走。若是走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最起码,我不能走。若是我就这样逃了,没藏吉兴败了,我就更没有余地了。我那皇弟,你也是知晓的,一直对于我的性命,都是虎视眈眈的。我过够了任人摆布的日子了。眼下我有机会博一下,不想就这样放弃。你若是怕了,我也不留你。毕竟,这和你,也确实没有什么关系。”说完,便松开了手,来到了完颜珺身边,悄悄的坐下。
二人并排而坐的模样,有些刺痛阙尘的眼。
他这样做,并不是自己怕了,不过,也是担心他们而已。
可是。
低头掩面,他闷闷的说着,“元阮阮,我没有怕。我只是怕这件事情,危机到你。回去又如何,即便面对那么多的明追暗堵,我们也都活了下来。若是你不嫌弃,山川大河,乡野田间,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的。”
闻言,元阮阮也只是摇了摇头,坚定的说着,“阙尘,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已经躲的够久了。曾经,我也想过你说的,只要我谨小慎微,不碍事,总会有条活路的。只是,旁人却不这么想。只要觉得我碍眼,那我便是连喘息,也是不被容许的。既然这样,我想重新开拓出一条路来。即便是走着山野中,或者是人群中,也再也不用担心不知何时从何处递过来的刀子了。”
这话,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世人皆逼迫她,让她死,让她灰飞烟灭。可是,她偏不,她偏要活在阳光下,活在他们那些人的眼中,活在自己想要的世界中。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那样的人生,才是人生。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般,昼伏夜出,还不得善终。
“可是,可是,可是......”吞吞吐吐半天,到最后,阙尘的肩膀有些垮。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才能让他们回心转意。
这时,完颜珺接话道,“你也无需担心,那没藏吉兴到底在西夏经营了这么多年,区区流言而已,定不会难倒他的。眼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那一刻,即便没藏吉兴真的败了,到时候,一时他们也不会顾及上我们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在跑,也还来得及的。”
对于完颜珺的安抚,无奈的,阙尘也只能是选择了接受。毕竟,看那架势,也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劝得了的。
这边刚尘埃落定,那边便有了来访。
方才还在大家口中的议论对象,此时已经出现了在眼前。
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阙尘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白了一眼,便独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只留给一个背影,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被冷眼相待的没藏吉兴,有些摸不着头脑。思虑了几番,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
眼看着没藏吉兴一脸疑惑,元阮阮出来打圆场道,“别理他,阙尘不过是初来这里,有些不习惯,在那里闹小孩子脾气罢了。”
得,听了这个,阙尘更是不高兴了。便是连嘴巴,也别扭的撅了起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过,对于这样的解释,没藏吉兴倒是很容易便接受了。毕竟之前那为数不多的相处,那阙尘的性子,可不就是一个孩童的心性。
随即,便自觉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完之后,才开心的说着,“阮阮,你也是,为何到了这里,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本王。住在这般简陋的客栈,当真有些瞧不起本王了。”
西夏人,热情好客。
这不,即便自己的事情缠绕,不好处理。但是在得知到元阮阮他们到来之后,便立马放下自己的事情,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不过,虽然这话,说的有些不满。不过这面上,却是高兴的。
元阮阮和完颜珺对视一眼,心中都想着,看来,这流言一事,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了。
既然这样,那出现了事情,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于是,元阮阮便单刀直入的询问道,“没藏吉兴,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刚来,便听到了一个说法,那便是,你非西夏王室血脉。关于这场危机,你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一出,本在那里惬意喝茶的没藏吉兴,都停顿了下来。随后,便一改嬉笑的面容,变的有些不屑了起来,“到底是让你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是谣言罢了。既然是谣言,便是滴血认亲,又能如何呢?最近没藏达成的势力被我逼迫的有些紧,想来,这不过是他狗急跳墙的最后一招罢了。多少年前的流言了,现在拿出来用,也是无用。”
得,看来,他还不知道实情呢。
这个时候,别说是元阮阮和完颜珺了,便是不远处的阙尘,也在心中默默的给他烧起了香了。
要是奔着这个心思,那他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本不打算说的,毕竟,这样的事情,便是寻常人家,一时也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还是没藏吉兴这样的身份。
不过眼下,若是在隐瞒下去,搞不好这没藏吉兴一时头脑发热,真的会干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心中所想。
完颜珺开口说道,“大王子,有件事情,或许你还不知晓。那便是,其实,这流言,并不是虚假的,而是真的。据我所知,其实,你乃是当朝西夏王后与侍卫所生,并非西夏王亲子。若是滴血验亲,那这个真相,便要大白于天下了。便是西夏王后,也会遭受后人诟病。”
说完之后,便没有人说话了,就连喘息声,也都小了许多。
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想来这心中,也一定不好受的吧。
元阮阮想要安慰一番的,她想说,你看,我也并非是庆帝所出,哪又如何。权势在手中,你便可以做自己的主宰。
但是这话在口中犹豫着,终究是没有说了出来。
是了,是不同的。毕竟,她不过是一介公主,是谁所出,并无什么大碍。而他则不同了,满怀希望的去争斗,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本以为是没藏达成来抢夺自己的位置,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强取豪夺别人的东西罢了。
这样心里的落差,从一个防卫者,变成了一个窃国的小偷。这样的转变,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本以为要消沉一阵的没藏吉兴,片刻之后,却突然反常的大笑了起来。笑的那般开心,笑的那般明媚。就连眼泪,到最后也笑的控制不住的溢出了眼眶。
这样的变化,打了在座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端端的,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笑的。而且,看那模样,却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几人不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真的,居然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癫狂的模样,刺耳的声音,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