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夜访公主府
现如今回想起来,自己之所以同意和他走,除了他能带自己逃出这个牢笼之外,更多的诱惑,就是那句“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天知道,被关在这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无不期待的,就是能够逃离这里,去开始所谓的新生活。
于是,他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只是没想到,当初这双把自己解救出来的手,如今,就这样搭在了床边。
若不是那还在微弱起伏着的胸膛,白翳都要以为,他就这样离去了。
压抑着心底的悲伤,他问着,“世子,还有多久时间?”
“这个,多则一个月,少则几日,小人,小人无法确定。但是,还请大人劝说一下,切勿在急躁动怒。若不然......”
接下来的话,大夫不敢在说什么了。只是,说与不说,白翳也听懂了。
“上次服用的丹药,可还有?”白翳问的,是在那日母蛊反咬时吃下的那颗。
大夫心下一惊,看了一眼白翳,随后颤巍巍的从药箱的底层中拿了出来,嘱咐着,“此药,若不到危及性命的关头,切不可再次服用了。世子的身子孱弱,一个不好,很有可能,会提前。”
“我知道了,这段时日,就多谢大夫的照料了。这里有些银票,就当感激往日的照料了。只是有一点,从这里出去,便就当从未见过。若不然,便不要怪咱们不念及往日的情谊了。”说着,便递上了一沓子银票。
看到这个,本有些萎靡的大夫,瞬间眼睛便亮了起来。
世人哪个不爱财,什么悬壶救世,那也要有钱去买药材。
于是,在看到白翳手中的银票时,虽然极力掩饰,但是那眼中的雀跃,却有些掩饰不住。把银票放入怀中,把东西收拾好,便要离开。
临了,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了无生气的世子,随后,才开门打算离开。
只是,变化在这一刻,却有了改变。
本已经伸出的手,放在了门把上,只是,却怎么也无法在打开了。
那大夫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胸口,明晃晃的插着一把钢刀。在冒出来的刀刃上,还扎破了那踏银票。鲜血流出,更是染红了地面。
他有些不甘心的朝后看着,只见,原本还坐在那里的白翳,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了自己的背后。手持长剑,对于自己手刃了一个人,面色平静的毫无波澜。
“你,你,你......”他想说些什么,只是从喉咙里涌出的血沫,却让他无法在发出声音。
到最后,即便是在有不甘,即便他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随着鲜血一点一滴的从身体里流逝。
最后,轰然倒下。
不过,这般动静,对于楼下那嘈杂的环境来说,引不起丝毫的注意力来。
抽回长剑,白翳就着大夫的衣服擦拭着剑柄上的血迹。一点一点,认真极了。嘴里念叨着,“安心的去吧,只有死人,才会让人放心。”
处理了之后,才又坐回了床边。浣洗了毛巾,随后细细的擦拭着世子的脸,手,力求干净。然后,就呆坐在了那里,手扶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日头一直挨到落下,满屋的阳光,也渐渐的从余晖变的漆黑。门口那具早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了那里,便是连抽搐也都早已经没有了。
而就在屋内完全变黑的时候,躺在床榻上昏迷着的人,此刻也终于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显的格外明亮。若是看不到那病态的肤色,怕是也不能想到这居然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稍微适应了一番,元霖转过身,看到了身边的白翳,闻了一下空气中的血腥气,说着,“他死了。”
平静的陈述,而非疑问。
“是,我本想放他走的。但是,还是死人,最能够保守秘密。”白翳波澜不惊的回答着。
“嗯,很好。”说完,便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一旁的白翳就那样看着,却并没有想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良久,他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而这样简单的动作,好似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依靠着,止不住的喘息着。
恢复了些许之后,才开口说着,“我还有多久好活?”
语气淡薄,似乎是在问别人。
“少则几日,多则月余。”白翳也很诚实的回答着。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中,传来了笑声。刚开始很轻,到了后来,却越发高亢,最后笑的,居然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白翳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许久,才听见笑声过后的一声叹息。带着些许的不甘,又有最后的妥协,“罢了,既如此,那便这样吧。想来,父王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想要看到我和长公主如今的模样吧。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长姐呢。”
长姐,这个称呼,可真的是有些讽刺。
不过白翳并不在乎,他只是问道,“什么时候?”
元霖歪着头想了想,那模样,好像一只幼兽。随后说着,“不若,就现在吧。”
“好。”
然后,便俯身把元霖给抱了起来,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屋子。
长公主府。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别说是府中的下人了,便是连元阮阮和完颜珺,也都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从天而降,还自投罗网?
看着满桌的膳食,元霖很是和善的笑着,打趣的问道,“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未在公主府用过膳食,想不到,也是如此精美。”
说完,眼神还巴巴的盯着桌子,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元霖这样,元阮阮也不好上来就亮刀不是,于是撇了撇嘴,有些勉强的说着,“既然赶上了,若是世子不嫌弃,也可一同用膳。”
本是客气的说一句,却没成想,对方当了真。
元阮阮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好似早已准备好了,立马从元阮阮跟前拿起了筷子,然后便挑拣着自己喜欢的菜肴,大口吃了起来。
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可丝毫没有作为世子的气度。不自觉的,本有些防备的心思,也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只是等下人又送上来一双筷子,她也准备开动之后,却看见眼前的佳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已经成为了残羹剩饭。
每道盘中,都只剩下了零星的菜肴。
看到元霖一副心满意足打着饱嗝的模样,元阮阮恨恨的说着,“世子还真的是好胃口呢。”
“清风,再去备些。”完颜珺率先吩咐着。
有白翳在,他可不敢离开。
不过,清风还没有离开,便被拦了下来,元阮阮笑着解释着,“不急,世子还在这里,想来在这满城风雨的情况下过来,可不仅仅是来本宫这里用膳这么简单吧。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烛火微弱,所以在场的人除了白翳,无人知道如今的元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不过,世子没说,他自然也不会多嘴,依旧坚守自己的本分,守在身后,戒备着四周。
听此疑问,元霖先是笑了笑。随后细细的擦拭干净嘴角的油渍,才又半真半假的说着,“长公主何须如此生疏,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姐弟了。哦,对了,长公主与元帝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类比在我们身上。怎么,难道长公主如今只认那个坐在皇位上的弟弟,便不认我这个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的弟弟了?”
说完,还有些可怜巴巴的瞅着元阮阮,似乎只要她点头应下,他便能当场哭嚎起来。
这幅模样,不得不说,还真的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孩童模样。
不过,他终究不是个孩童了。
元霖的话,在元阮阮心中转了几转,随后才回复道,“世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说起来,你我也有血缘关系,自然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有差别。只是,本宫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若是可以,本宫自然会施以援手。若是不可,那也只能恕本宫爱莫能助了。”
这话说的元霖很是赞同,止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随后才随意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弟弟便放心了。今日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如今这榜文张贴的满京都都是。可怜弟弟我,也是有家不能回,这才来投奔长姐的。都说长姐如母,如今这有了矛盾,长姐是否也该出面调和一下呢。”
说着,还挪着坐着的凳子,往前又凑了凑。
这一动作,看的完颜珺又是紧张了几分。
若不是一旁的元阮阮拦着,怕是手中的刀剑已经出鞘了。
相较于完颜珺的紧张,元阮阮倒很是轻松,她看向元霖的眼睛,四目相对,也一副笑颜,“世子说笑了,寻常的家事,家姐也未必能够调和的了。更何况,现如今这事,可是关乎天下百姓生计,本宫自诩,还是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本是自谦推辞的话,没成想那边元霖听了,倒是大点其头,很是赞同的说着,“嗯,那倒也是。”
当下,元阮阮便被噎在了原地。
这元霖,是存心来找茬的吧。
这样想着,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起来。身边的完颜珺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不悦了,握着剑柄的手,也不由的握紧。
气氛一刹间紧张了起来。
眼看着对面要炸毛,元霖也是见好就收。收敛起那副吊儿郎当的面容来,换上一副正经面孔,说着,“好了,不玩笑了。今日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只不过,却不是所谓的求和。”
知道要说正事了,元阮阮也压下心中刚才的不快,问道,“哦,那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让世子入夜而来呢?”
话头挑起,便不再藏着掖着了,元霖直接说道,“前些时日,据说元帝遭人算计,中了蛊虫钳制。之后,又突然解了蛊虫,不知道,这其中,可是有长公主的手笔啊?”
“自然,那蛊王,便是本宫献出的。说起来这个,那同生蛊,不知道可有世子的事情呢?”元阮阮反问。
“母蛊,是我服下的。”元霖很是干脆的承认着,随后说道,“本是想要以此钳制元帝,来保全我的性命。倒是没想到,被长公主破解了。属实,是有些失算了。”
元阮阮但笑不语。
元霖又继续说着,“当然,也托长姐的福,如今,我这身子也算是油尽灯枯了。想来,也没几个时日好活了。说不定,在下一刻,我就这样死去了呢。”
元阮阮心下一惊,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的这个少年,眉眼含笑,嘴角勾起。说起死来,置身事外的仿佛是在说别人一般。
也是在这个时候,元阮阮才算是认真打量起来。虽说这烛火还是依旧昏黄黯淡,但是在烛火的照耀下,元霖的脸色,却散发着诡异的苍白。
这苍白,可以说是毫无血色。
不知是不是来的时候太过于匆忙,在领口的位置,还有一片暗红色的痕迹,看起来已经干涸许久了。想来,应当是之前有过吐血,没有注意擦拭,才留下的痕迹吧。
元阮阮询问着,“子蛊被逼出,你身边也应当会有善于巫蛊之术的医师,如何能够伤成这般模样。”
元霖笑了,笑的一片坦然,“事到如今,长公主难不成还怀疑我是来假意示弱,以此来离间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吗?”
“当然不是。”元阮阮果断的摇头,毫不犹豫。虽说她觉得今日之事有蹊跷,但是却不会这样想。
毕竟,她和元帝之间,那所谓的姐弟感情,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开始,又何来被离间一说。
再者说来,若是她真的和元帝感情深厚。得知最大的竞争者如此狼狈模样,怕是高兴都来不及,更别说什么会觉得手段残忍一说了。
毕竟,先下蛊的,可是眼前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