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柴房里,郑玉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今年才十四岁,她究竟做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
从出生那日她就被父亲抛弃,送到家庙为奴为婢的长大,
像狗一样被圈养三年,如今她还被挑断手筋和脚筋,扔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她可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她?
全身的疼痛让郑玉尘更加清醒。
门外面有个声音说:“老爷不是说把人送到乡下吗,你们就连夜送过去,至于能活不能活,就得看她自己了。”
这是大夫人,她十三年悲剧生活都是这个毒妇一手造成。
郑玉尘从出生那日,有个算卦的经过,说:“此女生来不祥,祸及父母。”
未料,这话刚说完,郑玉尘的生母就难产而死。
看着啼哭不止的女婴,丞相大人紧锁眉头说:“把这不详之人送去家庙扶养,此后不得入我郑家的门。”
郑玉楠在家庙里做着最粗使的活,吃着别人的剩饭长大了。
好不容易长到了十岁,祖母有一次去家庙烧香,看着双手全是冻疮的孩子在用冷水洗衣服,动了恻隐之心,强行郑玉楠带回丞相府教养。
可好日子不到一年,祖母因病去世,郑玉楠就被大夫人关在柴房里圈养起来,一养就是三年。
昨天,丞相府为二女儿郑玉楠举行盛大的生辰宴,没想到热闹时刻郑玉尘突然众目睽睽之下跑了出来。
她披头散发,衣衫脏污,双目无神的在人群中奔跑。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同样是丞相府的女儿,凭什么一个像狗一样被践踏,另外一个却被众星拱月一样捧着。
可郑玉尘还没得到回答,就被一众小斯围追堵截,从粗壮的棍子拦腰打倒在地。
大夫人面上风轻云淡的解释:“这孩子从出生起就有些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今年冲撞了大家实在不好意思。”
丞相大人郑国安也眉头紧锁,厉声呵斥道:“快把人拉下去,快点。”
全然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慈爱之心。
不,不对,郑国安有慈爱之心,但郑玉尘没有得到一丝一毫,他将全部的父爱都给了二女儿郑玉楠。
郑玉尘面上被抬回了房中,实际却被扔进了脏污的柴房,这里是连下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地方。
即使这样,大夫人还是怒火不止,下人:“今天谁当值,为什么让那个小贱人跑出来?”
王嬷嬷吓的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夫人,奴婢给她放饭的时候,她咬住了我的手,我挣脱不掉,打开了门,她就……”
“来人,把手砍掉,拉出去找人牙子卖掉。”大夫人薛氏不等王嬷嬷将后面的话说完,已经下了命令。
然后看着爬在地上酒轻婴吩咐道:“把她的手筋脚筋给挑断,看她以后还跑不跑。”
等到郑玉楠的生辰宴结束了,丞相大人才质问薛氏:“母亲死后,今天为什么突然跑了出来?”
薛氏知道夫君根本不在乎郑玉尘,他只是担心郑玉尘今天的样子吓着那些皇子王孙什么的。
所以上前给老爷倒了热茶,解释道:“夫君您别生气,三年前我是答应母亲把郑玉尘送回家庙,可那个时候厨房缺人手,我就让她帮帮忙,可这事时间一长我就给忘了,今天咱们给玉楠办生辰宴,她嫉妒,不高兴,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弄出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让咱们丞相府出丑,想让大家看看她这个嫡出的大小姐过的什么日子。”
郑国安怒拍桌子:“哼,她过的什么日子,她生来不祥,克死生母,我能留她一命已经够仁慈了,还妄想着嫡女的身份,真是痴心大胆。”
薛氏上前拍拍郑国安的后背:“夫君不要生气,我已经让人教训她了,要您实在气不过,我就把人叫来,您亲自惩罚她。”
郑国安却嫌弃的摆摆手:“不要让我看见她,今天她那模样我想想就来火,你派人把她送到乡下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四肢流血的郑玉尘被抬上了马车,一路颠簸朝着乡下走去。
寒风凛冽的夜里,年迈的顾嬷嬷心疼的看着满身污垢的郑玉尘,连连叹气:“哎,这八成是活不了。”
顾嬷嬷摇头叹息着,她去厨房烧热水,想着至少等人死了她八身体擦洗干净,也算做一点善事。
可郑玉尘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她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往外挪,她要去看大夫,她要活下去。
她要找那些人报仇。
厚厚的积雪中,连路都分不清在哪里,郑玉尘满嘴的积雪,手指僵硬,衣裳残破不堪。
可是老天爷好像看不见一样,郑玉尘爬错了方向,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什么是万念俱灰,什么是死不瞑目,郑玉尘滔天的恨意没有消除,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顾嬷嬷烧好开水以后,发现草席上除了干涸的血迹以外,空无一人,连忙顺着屋外雪地里的血迹找去。
她虽年迈,可腿脚怎么着都比一个爬的人快一些。
可顾嬷嬷走了半刻钟,血迹还是一路往前,直至悬崖边,一整块塌陷下去的凹处时,她惊慌了。
“玉尘,玉尘小姐?”顾嬷嬷爬在悬崖处的积雪上往下望去,白茫茫一片,绵延千里。
“造孽,真的是造孽啊!”顾嬷嬷爬在雪地里哭泣,虽然高门贵府的事她管不着,但人是死在她眼皮子底下,真的是造孽。
顾嬷嬷本来不愿意再回丞相府,但是想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还在丞相府当家奴,咬着牙,又独自返回。
顾嬷嬷专门挑了丞相大人不在时辰去禀报。
没想到大夫人薛氏听到郑玉尘坠崖而死时,只是淡淡一笑:“那也算天意,当初她母亲抢了我的位置,现在报应一并还请了,让这个小贱人活了十四年之久,我也算很宽容大量了。”
顾嬷嬷低垂着头不敢说什么,就算她心里对郑玉尘有三分怜悯,可不敢表现出来,否则死的就是她一家子,到时候有谁怜悯他们呢。
薛氏看了顾嬷嬷一眼:“这事我会告诉老爷,说郑玉尘乡下生活不习惯,跳崖而死,至于她手脚尽断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
“夫人,大小姐被送去乡下的时候完好无损,微伤分毫,只是她不愿意做乡下丫头,才自尽的。”顾嬷嬷使劲在地上磕头表明忠心。
薛氏淡淡一笑:“好,过两天你们全家就去庄子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