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里面,潘嬷嬷似乎已经被堵住了嘴。冀忞头脑一阵阵轰鸣,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碧儿在她身旁,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在说:“瞧,我没说错吧?怎么样?考虑一下咱们的交易?”
冀忞又看看自己身边的柳儿和冰儿(绿石),真动起手来,柳儿和自己勉强应付两个丫鬟,冰儿(绿石)有功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她能打得过里里外外这些个人吗?
何况,碧儿说邱红梨敢如此有恃无恐地与焦公公勾结,是因为她已经把贵姨娘她们、甚至范定艳都把持在手里,自己本来不信,可是现在看,碧儿说的八成是真的!
而且,这会不会是邱红梨的陷阱,故意让自己长驱直入,一旦冰儿(绿石)伤到了焦公公或者宫里的人,她就借机将冰儿(绿石)治罪?
邱红梨虽没读过几本书,但是心思歹毒而狡诈,从来不顾及“伸手不打笑脸”这个道理,如果她掐住了自己的软肋,现在自己去哀求、去贿赂都不管用。何况,她不知道适可而止,只会贪得无厌。最可怕的是,邱红梨的索取根本不管是不是会超过了被勒索者的能力。
而硬拼,还不保证能否拼得过!
罢了!就先死马当活马医,碧儿不就是要自己点子血吗!给她!大不了白流点血!
如果碧儿骗了自己,自己再带着柳儿和冰儿(绿石)冲进去跟他们拼了!
思及至此,冀忞转头对碧儿道:“成交!”
碧儿完全无视冀忞的不满,闻言脸上笑的无比灿烂:“好的!忞儿小姐,请!”
柳儿和冰儿(绿石)对视一眼,又象看怪物一眼戒备地看着碧儿,下一刻,二人目瞪口呆:
冀忞拿下瓷瓶的塞子,拔下一只银钗,刺破手指,鲜血一滴又一滴滴进瓷瓶中。
“小姐!”二人惊呼!
冀忞不语,抬眼严厉地看向二人,意味噤声。
二人瞬间明白了冀忞的用意,除了心里大骂碧儿也无计可施。
里面传来了掌掴的声音,只听,邱红梨笑道:“公公,这个老乞婆着实可恶,不过看在她这么大年纪,也活不了几天了,您老也消消气,就高抬贵手,留她一条狗命吧!”
焦公公不耐烦地道:“罢了,咱家也没工夫跟她计较,你好生收下娘娘的心意,别忘了谢娘娘的恩赏!”
冀忞脚有点软,手指的血开始缓慢,冀忞急着催促碧儿道:“快去救潘嬷嬷!快点啊!”
碧儿拿起瓷瓶掂掂,尚不足一半,碧儿冷着脸无动于衷。
冀忞深深呼吸几下,一咬牙,用银钗刺破两个手指!很快,瓷瓶满了!
碧儿见状,莞尔一笑,收起瓷瓶,款款走了进去。
柳儿忙用帕子帮冀忞包扎好伤口,主仆三人随即也跟了进去。
穿过外面的人群,丹桂苑里面也挤满了人,正中坐着的焦公公长脸塌眉,面相刻薄,身边站着得意洋洋的邱红梨。
除了四个小太监,周围还有十多个小厮、七八个粗壮婆子。
潘嬷嬷被两个婆子按倒在地,要是能打过他们,冀忞想把邱红梨按倒,可形势比人强,幸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看碧儿的吧!
冀忞想起前世,自己也曾得到过宫里的赏赐,那时候,邱红梨不用这般费力,等自己接了赏赐之后,直接就来讨要,而且通常讨要得理直气壮。
今生,冀忞再不委曲求全之后,很多物件,邱红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进了丹桂苑却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光天化日带着仆从冲进丹桂苑明抢吧!
然而,这次,邱红梨这么费心劳神,看来是对这些财帛动了心,初步估计在五千两之上,少了,邱红梨不够打赏她这些走狗的。
如果,碧儿那里落了空,冀忞暗暗摸了摸袖口的药包,冷静地观察着情形,心里逐渐有了主意。
“焦公公大驾光临,侯府副管事盛碧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给公公请安,给红梨姐姐请安!”碧儿满脸是笑,袅袅下拜,同时,对着焦公公直抛“媚眼”,不,对公公不能说是“媚眼”,总之,就是,一个劲儿地冲着焦公公使劲!
冀忞心道:哦,碧儿原来姓盛啊!
对于碧儿这没脸没皮的样子,邱红梨觉得很不舒服,可是,看着焦公公一副“色色”的样子,又没敢吱声。只是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心道:“哼!饱饱眼福吧!反正也成不了气候!”
焦公公:冤枉,我是眼神不怎么好使,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我有点不适应。再有,你谁啊?
碧儿笑着小心翼翼地对有点戒备和疑惑之色的焦公公道:“公公,您老可知道,今儿这日子特别,要是今儿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谎之人会遭到老天爷的惩罚!”
焦公公闻言冷冷的瞥了眼碧儿,冀忞看明白了他眼里的意思:你?疯了?傻子?痴儿?还是来找乐子的?寻老子开心?
碧儿才不在乎面子,无视焦公公的冷漠,继续道:“今儿,是我们府上洪老太太太太太爷,也就是侯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祭日,当年,我们府的洪老太太太太太爷听信了一个奴才的谎言,将一位姨娘当成了细作而打死,结果不久,这个撒谎的奴才暴毙,洪老太太太太太爷也因为悔恨交加而病死。死前,洪老太太太太太爷立下诅咒,子孙如有人在今日行坑蒙拐骗之事,必遭天谴!焦公公,您老见多识广,不知道此事么?”
冀忞和柳儿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我咋没听说”这个意思。
不过冀忞相信,再冷漠、再狠辣无情的人,对神秘的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果然,焦公公狐疑地斜着眼睛看向碧儿,道:“当真?”
碧儿内心一松,于是接着缓缓地道:“焦公公明察秋毫,必然不会冤枉好人。但是,如果有人存心欺骗公公,纵然这个人会遭到天谴,可是公公也难免被我们洪老太太太太太爷责备,公公可不是冤枉?”
焦公公家境贫寒,没读过太多的书,后宫生活复杂又枯寂,难免有冤魂,有时候会听到一些神鬼传言,甚至越传越邪乎,越传越恐怖。对于碧儿所说之事虽说不全信,但绝对不敢不信,因此,焦公公面色变了又变,转而正眼看向碧儿,目光阴冷地道:“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好?”
邱红梨在一旁怒喝道:“碧儿,你说什么胡话!还不快滚!”
碧儿不予理睬,继续柔声道道:“是淮安候府的老祖宗给我托的梦,你们如若不信,可以默念三声洪老太太太太太爷,待念完之后,定会有个分晓。”
冀忞心道,念与不念谁又知道?梦与未梦谁又知道?难道碧儿想抬出来一个恐怕连洪培菊都不知道的老祖宗出来吓唬这些人?恐怕难!
焦公公和邱红梨闻言齐齐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看向碧儿,二人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什么。
一阵沉默,有些瘆人,然而沉默之后,忽然,冀忞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场之人,除了冀忞主仆、焦公公和他带来的几个小太监,以及除了碧儿,邱红梨和她的人全部开始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冀忞倒不觉得奇怪,见多了这些基本上不能拿到台面上的勾当,知道肯定是碧儿使了什么手段,因此只是下意识地看看柳儿和冰儿(绿石)是否安好。
倒是焦公公目瞪口呆,可下一刻,冀忞主仆也全部石化:
只见碧儿来到邱红梨跟前,揪着她的头发抬起头来,然后,用一块不大的石头砸向她的额头!
冀忞一惊,这还不得血流一地!要血染丹桂苑啊!
然而,定睛一看,地上竟一滴血也没有,就是邱红梨的额头砸出来一个大包!
啧啧!冀忞惊叹,她简直忽略了碧儿砸邱红梨的胆气,而是更加佩服她的力道,咋把握的这么准!要是自己,哼!保不齐一下子砸死邱红梨!
接下来,碧儿在这几个没昏倒的人的惊愕中,用这块石头把倒在地上的人挨个砸了个遍!连丹桂苑门外的那些人都没有放过!
冀忞又一次被颠覆认知!范定艳也玩这些,可是也就是局限于自己身边这么大地方的人。周桓给她的一些药物也是临时应急,也只是针对跟前的个别人。这碧儿可好,一上来就是一群!她用的什么法子啊!
“咚”!“咚”!“咚”!
一声声,砸的冀忞心也颤,肝也颤,她觉得她怕的不是这些人的死活,也不是这些人被碧儿砸成这样之后,会不会连累到自己,这些其实冀忞根本没有空去想。
冀忞怕的是碧儿的眼神:冷漠、狠决、没有一丝的温度。好像她砸的不是人,而是,一块块跟她手中一样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