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瞬间又胸有成竹地笑了,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冀忞攥着她手腕的手,云淡风轻地道:“忞儿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吓唬我?你可能不知道,我一个庶女能以嫡女的身份嫁进侯府,我是有点胆识的,我可不是吓大的!”
冀忞眼中笑意盈盈,嘴角微扬,眼底却渗着冰冷:“小妹怎敢恫吓嫂子,只是嫂子你动辄抬手打人,不符合你侯府的大少奶奶的身份吧,也有损淮安侯府的颜面,难道你杨府的嫡女就这样喊打喊杀的?你说是这个理不是?”
冀忞模仿着杨氏的语气,不轻不重地回敬过去。
冀忞言罢把手松开,杨氏揉揉被冀忞攥疼的手腕,缓缓坐下,抬眼看着冀忞,眼中充满了挑衅:“忞儿妹妹,你大可以去告!你去跟大家说,我杨丽儿对皇家不敬,你试试看,有谁会相信?你再试试看,屋子里的这些人,谁能为你作证?宝翠是我的人,纵然你对薛姨娘有救命之恩,你试试看,她敢不敢给你作证?就算是你的丫鬟给你作证,那又怎样?你的丫鬟,不作数!”
冀忞坦然地看着杨丽儿说完,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有点出乎杨氏的意料。冀忞忽而低头抿嘴笑笑,再次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又同情地看着杨氏道:“嫂子,你哪里来的自信,就认准了一定没有人相信?你可知道三人市虎的道理?还有啊!宝翠是你的人?我咋没看出来呢?宝翠忠心耿耿、本本分分地地跟了你这么久,你也没把她抬为姨娘!我要是宝翠,我肯定让你不好过!还有啊,嫂子,你小看我了,我救薛姨娘的时候根本没打算让她今天能给我作证!薛姨娘在你们圆木阁病得险些丧了命,一点自救的办法都没有,我还能指望她来帮我?这么不中用的人,还是请兄长和嫂子好好调教调教。还有啊,我看你怕是忘了隔墙有耳?”
杨氏狠狠地瞪了宝翠一眼,宝翠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冀忞暗喜,看来宝翠定是有所抱怨了。杨氏又白了冀忞一眼,冀忞佯做不见,心道,薛姨娘险些被你们害死,即使她不敢反抗你们,但是,我现在也要让你和洪逑滨心生疑窦,保不齐,薛姨娘甚至关宝翠哪天就是那个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
冀忞又转向薛姨娘,冷冷地道:“薛姨娘,其实你不用感激我,我出钱救你的时候,不是为了你,我是看不惯宁晓涛显摆的样子!何况,如果不是你的亲戚们来看望你,我根本不知道你病成了这样。”
谁害的你,谁救的你,薛彩儿,你要搞清楚!
薛彩儿低着头,看不出她的情绪。
但是,曾经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难道一点思量没有?一点不为自己打算一番?就依然这么糊里糊涂下去?难道笃定洪逑滨和杨氏不会再对她下手?如若薛彩儿真的这样混吃等死,敌友不分,那么,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只能等死吧!
杨氏显出一丝恼怒,但是,又压了下去,尽力缓和地道:“忞儿妹妹,做人可不能太自私,不管怎样,侯府上下待你不薄,你不能让侯府因为你得罪了三皇子和其他几家国公府。再有,你跟这几个公子也就见过一两面,没什么深情厚意,你又不想真的嫁给他们,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有谁真的想娶你,娶你,都是为了你身上的所谓的什么秘密。你现在主动离开侯府,对你好,对侯府好,对其他几位公子也好,几全齐美,多好!你何必这么不识趣?”
冀忞的心头涌起一阵阵的不适,还好,她经历过了,不至于愤怒,也不至于失态。
这些人,能把自己的私欲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也是绝了!
冀忞轻轻舒口气,扬扬眉,眼睛俏皮地眨了眨,掩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无辜又无邪地道:“劳嫂子挂念!对不住,让嫂子失望了,我还真是个自私的小女子,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能让我自己吃饱穿暖就已经很不容易,我哪里还能顾得上侯府是不是会得罪谁?侯爷有亲生的子女,他们不去为侯府的事情奔走,我一个义女显摆啥?再说,侯府还是不硬气,没本事,侯府要是象人家玉卉县主那样,肆无忌惮,想干啥干啥,爱怼谁怼谁,根本不用看人家脸色,还怕得罪人?恐怕人家得上赶着看侯府的脸色吧?有教训我的功夫,你还不如好好让兄长考个状元、探花什么的,那样,我就是得罪了全天下的人,一样会让侯府光耀门楣!”
杨氏真的被这番话惊到,怔怔地看着冀忞,张了张口,一时间,又没能说出来什么。
冀忞傲慢地笑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杨氏:“还有,我为什么要离开侯府?我奉圣上旨意住在这里,我外祖是礼国公,我爹爹是戍守边疆的镇远将军,我在你侯府居住,是圣上对你侯府的看重。我又没有白吃白喝,有圣上御笔亲批的各项费用,大笔大笔地送到了你侯府,你要我离开侯府,好啊!拿圣旨来!”
你们淮安候府,一步步,把我引入到左右为难的地步,还要让我担上抗旨的罪名,然后,用我的牺牲去保全你们的富贵荣华,凭什么!
杨氏一时气结,脸上充满了愠色。
冀忞心下大乐,有点傲娇地继续道:“如今,你侯府要是因为我得罪了三皇子和其他几个国公府,那是你淮安候府愿意!如果不愿意,嫂子可以去请侯爷或者逑滨兄长到各家去声明,我冀忞的任何行为与你淮安候府没有关系不就结了?”
我主动离开侯府,然后,你们一脸惋惜地道:“哎呀,这个冀忞儿真是没福气,不知道怎么想的,哪个公子都看不上,非要离开侯府去出家,自己去找罪受,自己糟蹋了好姻缘,谁能拦得住?”
如此,岂不是正中你们下怀?我偏不!就算是给你们添堵,我也绝不再任由你们摆布!
冀忞心中一片凄然:前世,洪培菊不喜欢自己跟礼国公府的人亲近,自己就疏远礼国公府。
说自己“命里带克”,自己就处处小心翼翼,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结果是,潘嬷嬷被撵走,绿石被打残,柳儿倒是一直陪着自己,但是没少受气,尽管柳儿是一等丫鬟,但是,后来即使一个三等丫鬟也敢顶撞她,欺负她。
洪逑滨说女子应该谨言慎行,足不出户,自己就老老实实地整日整日待在房中,猛学诗词书画,针线女工。她当时不知道,自己这样对外界不闻不问,也因此一无所知,洪逑滨他们就大肆压榨自己,用皇家给自己的金银财物、用自己身上的负重筑造了他们的功名利禄!
后来,二皇子势头上升,而且,对追随五皇子和三皇子的臣子展开了猛烈的打击,记得那时候,先是令狐斌因为“草菅人命”被弹劾,尽管后来不了了之,但是令狐斌的几个得力助手被贬的被贬,被免的被免,令狐斌本人也被罚俸半年。
左丘剑明见状不好,就经常地称病。
不久,在二皇子的授意下,宁国公把庶女宁晓裙许给五皇子做侧妃,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宁晓裙进皇子府不久,一病不起,险些一命呜呼。
五皇子百口莫辩!
宁国公哭着求皇上做主,皇上当众申斥了五皇子!并要五皇子闭门思过一年!
几轮组合拳打下来,连王庆书这样的大内官都明确了态度,而象洪培菊这些观望态度的大臣们纷纷不得不明确表态。
照今时今日的情形看,二皇子后期的攻击力度凌厉狠辣,与成冰姣的冷酷阴毒如出一辙,看来是成宇峰的手笔。
洪培菊为了依附二皇子,洪逑滨为了当世子,又要自己去接近二皇子,冀忞实在做不到。
于是,不久,就又有传言说自己“命格贵重”,想来,那时候也是如今日般被几人“议亲”。他父子二人就这样借力打力把自己送进了宫里。
自己被封为“芩美人”不久,洪逑滨就成为了世子!要说,二者之间没有关系,冀忞才不相信!
今世,此时,二皇子未见明显优势,而被“议亲”的事情又猝不及防地闹出了这样的声势,皇上可能又要让自己进宫,目的是将这一切的矛盾尽可能地化解,或者推迟。
然而,皇上不想做“昏君”,不想被人说成是“沉溺”于美色,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儿子、跟臣子“抢”女人,怎么办,只能迂回一下!
于是,就需要做这么一个掩耳盗铃的举动!多么滑稽!
可是,如今的冀忞不想再被人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