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若不是太子该多好
作为跟了陛下这样久的奴才,他实在是太不称职。
竟未能瞧出,陛下对郡主的这番心意!
奚长宁此时同百里昭相峙不下。
百里昭睨眼望着她,摆明了一副等着她喂的样子。
可她——
觉得不妥,很不妥。
她虽算不得聪明,可百里昭方才那番话,她也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姐姐弟弟的亲厚,反倒是男子对女子的调/戏。
看着百里昭年纪轻轻就学了一身调/戏良女的本事,她实在很痛心。
当即看向方耿,“你,过来。”
方耿正在前排看戏,等着亲眼看看郡主喂自家陛下吃点心的盛景。
却莫名被她给叫住,顿时一凛。
正犹豫着瞄了眼陛下,就见百里昭对自己点点头。
方耿便抱着那叠子奏章上前,对奚长宁行礼道:“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她将手中的山楂蜜糕往方耿面前一推,“你来喂。”
方耿“啊?”了一声。
再回头看看百里昭。
他耳朵没事吧,方才郡主说什么了?
没等方耿反应过来,奚长宁端来的山楂蜜糕就已经塞进他怀里。
连同自己抱着的奏章,一下给抱了满怀。
“陛下今日既还有政务要忙,长宁就不打扰了。”
把蜜糕塞进方耿怀中后,她也没看百里昭究竟是何反应,便对着百里昭就是一个行礼告退。
直到出了殿门,她还忍不住回头再看了眼已经合上的门。
呸!她迟早要百里昭改过自新,成为璧国最出色的青年才俊。
继而扭头,“月檀,我们走!”
而此刻的方耿,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更不敢看一旁的陛下。
这会儿百里昭脸上却都是沉思。
他只是忽然在想,那个历来听话又不敢造次的小怂包,竟然敢让别人喂他吃点心?
她难道,嫌喂他麻烦不成?
“来人!”他忽然开口。
方耿正愁没有发挥的机会,闻言立刻在旁小心翼翼搭腔:“陛下,奴才在呢。”
百里昭这才瞥向方耿,脸色沉沉,黑得吓人。
“把辰雀给孤叫来。”
方耿如蒙大赦,“奴才这就去!”
话落,赶紧就往外而去。
又听百里昭喊了句“等等”。
随即停下回头颔首。
“东西留下,”百里昭的语气里透着如凛冽寒风般的冰冷刺骨。
方耿立刻明白过来,赶忙手脚麻利地回身将长宁郡主亲手所做的山楂蜜糕给放回了桌上。
又抱着一摞奏折走了。
百里昭望着方耿一溜烟儿的背影,转头坐回龙椅。
拿起一块点心拈在手里,不知为何却忽然舍不得入口。
这是她头一次亲手做东西送给他?
从前有过吗?好像也有,却不知是否是她亲手所做。
那年也是这样的冬天,却不如今冬这般多暖日。
宫宴赏雪,他被人从暖阁里揪出来,说是要赴宴。
他讨厌这些虚情假意的奉承宴会,更讨厌酒席上的推杯换盏。
围在老东西身边的几个女人给老东西劝酒也就罢了,却还偏偏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老东西也像失了智一般,除了给自己灌酒,还让他陪着一道喝。
于他而言,实则喝酒如喝水,入喉毫无感觉。
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老东西面前喝醉,故意让众人看看他的窘态。
老东西果然恼了,斥责他无用。
一旁围在老东西身边的女人也说,“是呀,竟没想,一杯酒就能让堂堂太子倒下。”
“可惜了,咱们太子的酒量不如陛下,怕不知将来有哪位皇子再能如陛下一般海量呢~”
他没有倒下,只是让人觉得自己喝醉了。
可老东西就不高兴了,怒了,觉得他是在给自己丢脸了。
他忽然就想,母后若是在,会不会心疼呢。
可又觉得有何可心疼的,若母后在,那也是多过一天难熬日子罢了。
后来,老东西让他滚出去吹吹冷风醒醒酒。
他望着老东西几乎醉死温柔乡,觉得老东西才应该出去醒酒,便笑了。
老东西见他笑,更生气了。
于是,他就被人带去了梅园。
老东西让人扒光了他的上衣,好叫他醒醒酒。
他倒无所谓,只是站在梅园,看着风过梅花落,倒觉胜过里头那番景象。
可那晚的风地区很大,大到没过一会儿他就浑身冰冷。
他觉得眼皮开始变得重了,也觉脚下开始变得软了。
他开始变得恍惚,觉得眼前一切都有些缥缈。
而这时候,他听见有人说话。
声音很小,可他听得异常清楚。
他听见那人说——
“他若不是太子该多好。”
第二天,他病倒于东宫。
明明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却来了许多人。
那些女人围在他身边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
明明头天夜里的宫宴之上,还在老东西面前撺掇,可不过一夜功夫,就个个变成了贤妻良母。
他知道这些女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着,他没有母后,若能将皇太子过继膝下,将来的地位定然尊贵无比。
后宫里的女人,都只会想着自己。
所以后来,她们都死了。
关于那日,他记得还算清楚,记得身边围了好些往日甚至不曾见过的女人。
也记得,她送来的姜汤。
那些女人都说要像生母一般照料他,可他却觉得,只有奚长宁送来的那碗姜汤,才最真。
“陛下,”殿门外,传来辰雀的声音。
------------------------------------------------------
两日后,宫里便开始布置起来。
司礼监连夜赶着添置新物件儿,想着要在秀女入宫前备好宫里的一应事务。
各宫各殿如今都是布置打扫的宫人,唯独长宁宫除外。
奚长宁望着宫门外来来回回路过的宫人,抬头看了眼自己陈旧起灰的房梁。
微微一叹,问月檀,“要不咱们也打扫一番?”
月檀正在旁边给她剥橘子,闻言循着她的目光也朝房梁上看去。
点头道:“如今咱们宫里正好多了不少人,若是将长宁宫上下打扫一番,人手也够。”
说干就干。
她当即从坐榻起身,一把抢过月檀手里刚剥好的橘子,掰下一瓣儿塞进月檀嘴里,又扔进自己嘴里一瓣儿。
对月檀微微一笑,“开动。”
方耿来时,只瞧见长宁宫里里外外都堆着水桶苕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