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听凭陛下处置
听见她的回答,百里昭似乎也很意外。
停顿了半晌,才略有些迟疑问:“你在想些什么?”
她能想什么,还不就是百里昭方才所言。
可回头一想,又不对。
百里昭问她的,好像并非这个。
便道:“长宁只是在想,陛下看似很清楚宁大小姐缘何而来,又何必为难长宁呢。”
百里昭冷哼一声,“那你呢?你可清楚她来做什么?”
她看百里昭盯着自己的目光,那眼神里写满了“看你如何编”。
于是,她真就认认真真地编了起来。
“我这也是与宁大小姐‘不期而遇’,既半途上碰见,也不好扔下别人一个娇弱千金走了不是?这不,便一道前来,路上也能说说话聊聊天儿,”她一边说,一边冲百里昭笑。
百里昭却笑不出来,只冷着脸,很是沉默。
待她说完,也半晌没有开口。
她则仔细瞧百里昭的反应,想着若是百里昭一旦出现发怒的迹象,她便立刻和盘托出。
将之前所知所想尽数告知。
若没有,那且再看看,待这件事过了之后,那宁德会否又翻出什么波浪。
百里昭瞧她看似诚恳,实则说出来的话鬼都不信。
忽然就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是不是,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看着眼前她笑靥如花,虽明明在自欺欺人,但也着实莫名憨傻可爱。
若她什么都不知,什么都忘了,那就一辈子不知,一辈子都忘了吧。
只是再转念一想,她这些日子把他当傻子一样哄骗,也着实可气了些。
便问:“你,可有什么事瞒着孤?”
“没有,”她立即回答。
说实在的,她也不知她这回答地反应怎会如此快。
只是当百里昭问起有无事情瞒着,她便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这种轻车熟路,又信手拈来的感觉,着实让她自己都费解。
百里昭也没想到,她能否认得如此之快。
原本还想着,依照她这性子,怎么也得给自己编造个合适点的理由。
敷衍也好,搪塞也罢,总得有个说法。
但看看她如今,是借口都懒得找了。
“你可要想好了,若让孤发现你骗了孤,你可知会是何下场?”百里昭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寒霜。
威胁,她心中摇头。
明摆着的威胁。
但要真说起来,她还的确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一时竟也好奇起来,不禁便问:“是……何下场呢?”
百里昭薄唇一抿,无语了。
她也看出百里昭无语了,也明白百里昭所说之重点不在此。
重点在于,她瞒着他的事,她到底说不说。
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说吧,感觉一时半刻也说不清。
不说吧,百里昭都问到这儿来了,还扔下这么一句威胁。
再不说,未免太不识好歹。
正思索之间,月檀回来了。
手里捧着热茶,忙不迭就上前,将茶放下后,又退到一边。
百里昭此时脸色更难看了。
她也瞧出来百里昭脸色难看许多,知道月檀回来得不是时候。
便立刻对月檀小声道:“音缈还在外头守着,你且去陪她说说话。”
月檀点点头,便行礼退下了。
百里昭这时候瞥了眼桌上的茶,又瞥了眼她。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
嗯,她懂的。
于是她心中一叹,上前给百里昭斟茶倒水,又恭恭敬敬地递到百里昭面前。
还笑着说:“陛下,请用茶。”
她一面奉茶,一面觉着,这场面就好似在伺候那恶婆婆。
百里昭不语,接过盏子。
“你想要何下场?”
听百里昭不咸不淡地说着,悠哉悠哉地喝茶。
她笑道:“自然是,听凭陛下处置了。”
百里昭听完这话,刚要送到嘴边的茶盏就顿住。
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听凭孤的处置?”
她点点头,不知此话有何不对。
就见百里昭忽然将手中的茶放下,神色肃然,“奚长宁,孤不喜欢你这样。”
一般,就只有他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喊她的名字。
她立刻正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连忙低头。
“孤,不喜欢你有事瞒着孤的样子。”
这话,已经都不能说是威胁,而是明言了。
但有一点她实在不明白。
既然百里昭知晓这些事,也清楚她这里得知的消息,那为何总要她亲口承认呢。
她这承认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他其实只是,单纯地厌恶欺瞒哄骗。
她想到此,便又缓缓抬头,去看百里昭的脸色。
其实他也不过才十九,年岁不大,少年心性。
身为帝王,讨厌身边人的欺瞒也实属正常。
况且,这世上谁喜欢被人哄着瞒着。
而百里昭还是这样掌控欲极强的人,什么风吹草动都想知晓,飘过阵花香都得知道是什么花。
面对她的隐瞒,有这态度,更是能理解。
可——这叫她怎么说?又从何说?
说宁德找人弄死她,还想让她来不了柏山祭典?
说她知晓宁家所为,结果来的路上碰见宁舒然,就让音缈给人家绑了?
说绑了也就绑了吧,哪知道人如今不见了?
可这些,百里昭看似不都知道。
她就算再复述一遍,又有何意义。
于是,她缓缓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可能并非长宁有意瞒着陛下您,只是没说罢了。”
她当然不能真的承认自己瞒着百里昭,否则百里昭要追根究底起来,还会问更多。
什么“你是不是还有旁的事没说完?”、“好好想想,再有欺瞒,小心孤砍了你的脑袋”。
若她真招架不住,从实招来。
把姜家,把沂王的这些事尽数都说了。
那又该如何解释她怎么知晓,如何解释她的死而复生?
到时,百里昭会把她视作异类,视作世间妖邪。
指不定一刀就给她砍死了。
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相信死而复生。
对于她这种“异类”,那是拉出去游街,拉到火堆上给烧了都不为过。
百里昭盯着她的脸,见她垂眸,面带沉思。
虽不知她想什么,但听她方才还在为自己狡辩。
也是无可奈何。
“从前的事便罢了,从今往后,孤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是孤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