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

　　她喊得很大声，大声到月檀端着脸盆子，都差点儿吓得脱手。

　　“您怎么了？”月檀赶忙几步跑到近前，放下水盆便掀开床帷。

　　她此时已经睁眼。

　　满头是汗的望着头顶发呆，眼神空空，就像被抽去了魂。

　　“郡主？您怎么了郡主？别吓奴婢啊！”月檀见状，立刻就着急起来。

　　连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

　　她却在这时候回过神，一抬手，示意月檀别动。

　　月檀也立马停下，有些讷讷地，看着自家郡主缓缓从床榻之上坐起身。

　　“月檀，我口渴，”她开口，声音透着股喑哑。

　　月檀闻言，连忙扭身去给她倒水。

　　待将水递到她手上，这才一脸担忧又问：“您方才怎么了？奴婢瞧您那神色，像是做噩梦了，是什么可怕的梦，能将您吓成这样？”

　　她从小其实很少做梦，尤其是噩梦。

　　可想起方才的梦，她又不觉得算是噩梦。

　　或者说，不算是她的噩梦，更像是百里昭的噩梦。

　　别人的噩梦里，不是有吃人的妖怪，就是有吓人的鬼怪。

　　可她这梦里梦的，都是百里昭。

　　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因为她入宫去找了百里昭一趟，让她尴尬住了，她实在忘不了，所以才对百里昭耿耿于怀？

　　“哦对了，奴婢今早听说一事，”月檀见她似乎还在回想梦境之中的事，不忍她在忆起噩梦，便索性岔开了话。

　　她倒还真是被月檀的话头给吸引住了，当即收回思绪，看着月檀，问：“什么事？”

　　“听说，宫中传来消息，那于小姐……”月檀边说着，又在想是不是不大妥。

　　可看看自家郡主迫切想要八卦的眼神，便继续道：“似是被陛下临幸了。”

　　此言一出，她惊得伸手捂嘴。

　　这是能听的吗？

　　遂问：“何时的事？”

　　月檀道：“前两日。”

　　“前两日？”这回她就更惊讶了。

　　你说，百里昭是怎么做到，一边在郡主府，一边在望村，还能同时临幸于婉容的？

　　莫非，世上真的有分/身术？

　　那当然不可能！

　　“奴婢也是奇怪，这前两日，陛下不是一直都和您待在一处，况且前日里，陛下和您还都在望村，那么远，又岂会……”

　　说到次，月檀已经自动住嘴。

　　她也已经明白了其中之事。

　　难怪百里昭昨日未能同意她的“立后之请”，敢情是已经和他亲爱的于婉容小姐商量好了。

　　只要说，这两日不早朝，都是歇在了于婉容寝宫。

　　只要于婉容会配合百里昭，会以此作证，那旁人就算怀疑，就算知晓百里昭实则来过郡主府，又能如何？

　　这样一来，倒是能保住她的清白了。

　　但也只能是说，保住她一个人的清白。

　　毕竟这番证明，反倒还坐实了百里昭不早朝，沉迷女色之举。

　　他可是真能为她考虑啊。

　　但这样一来，于婉容也必定会成为后妃。

　　哪怕于婉容可能是百里昭的棋子，但百里昭也不至于如此不惜自己名声啊。

　　他要这么做，那她不就白考虑那么多了？

　　想到此，她心中便顿生恼意。

　　合着她这么瞻前顾后的，人家压根儿不在乎。

　　也是，人家是皇帝，她算什么呀。

　　于她而言需要牺牲自己一辈子的事，于人家百里昭而言，不过就是带着个妃子潇洒了两日。

　　她还上赶着出主意干嘛？

　　把她自己顾上就得了。

　　月檀不是很明白，为何自家郡主沉默着沉默着，就忽然生气了。

　　想到陛下也是时常动不动生气，难不成这脾气也能传染？

　　午膳后，关于百里昭为了于家小姐，连着两日不上朝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太祀。

　　甚至连郡主府中的洒扫婢女，都已经听说。

　　而当她再度从园子里的婢女口中听见时，也已经没有任何好奇。

　　她只是觉得，百里昭这传播消息的本事，可比那传谣之人厉害多了。

　　这才多久啊，就已经能让几乎所有人都知晓。

　　人家那传谣的，也得用个一两日。

　　他百里昭真不愧为一国之君，只消半日，都能传到她郡主府内。

　　月檀陪在一旁，每每听见有人议论这些，便立刻遣走。

　　她倒是没什么。

　　听见的，无非也就只是一些——

　　“陛下对那于小姐当真是极好。”

　　“名分都没有便这般迫不及待接入宫了，可谓是盛宠至极。”

　　“听说从前在宫中，还为这于小姐封过一次千鲤池呢！”

　　“哎哟，鸳鸯戏红帐了两日，两日不上朝，这可是当今陛下头一回呢~”

　　“哎哟~那陛下与这于小姐可真是恩爱得紧”云云。

　　总归背后说人家闲话，也都是这些。

　　她若是不清楚，或许还会感到好奇。

　　可偏巧她也算是一个“当事人”，知晓整件事的全部经过。

　　所以听来这些事，她也没有过多感触。

　　只不过想到，估摸明日早朝时，就会有臣子上谏百里昭。

　　也不知会不会将他惹怒，血溅当场。

　　“郡主，您今日可有安排？”月檀忽然问起。

　　她便反问月檀，“怎么？你有事要办？”

　　月檀摇头，“奴婢没事，只是音缈今日早些时候同奴婢说，若是今日无事，她便想出门走走。”

　　出门走走？

　　这有什么好走的。

　　“那她出门了没？”她又问。

　　月檀想了想，“好像……出了。”

　　得，这哪儿是在禀报她，这分明就是知会一声。

　　也甭管她会不会答应，总之已经自行离开。

　　“行，既然都出门了，咱也出，”她边说着，已经朝后院马厩去了。

　　这一个个的，弄得就像是她一个人没事儿干似的。

　　月檀跟在她身后，茫然问：“那咱们是去哪儿？”

　　“找人。”

　　又找人？月檀忽然就想起上一回去酒巷。

　　上回也说找人，还说要找个死人，好悬给她吓了一条。

　　这回又说找人，倒不知究竟找什么人了。

　　所以，当二人身处近郊采石场的时候。

　　“郡主，咱们真的不用带音缈吗？”

　　看着周围全是光膀子男人，月檀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放心，咱们是来做生意，又不是来找茬的，犯不着这么害怕。”

　　奚长宁虽然一边这样说，但也不时瞥见有两个精壮男人路过，看她俩的眼神很是不善。

　　“这位贵人，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