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八卦就得详细着说
他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动怒。
如此便就是说,他对她的这番夸奖很是满意。
百里昭的确很满意。
想到从前,她历来不爱多话,行事也是唯唯诺诺。
如今竟能抖落出这一筐子马屁,倒也是不容易。
“你要去姜家的理由就这一个?”
眼见着百里昭没有动怒,她索性放心大胆回答:“陛下放心,我绝不辱没天家脸面。”
百里昭眉心一拧。
他哪里要她保证这个。
但见她一副信誓旦旦地模样,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扑闪如星辰,心中蓦地就荡起一团云雾。
终究是轻轻一叹,罢了。
“要登门姜家可以,孤会派人随你一道前去,还有——”百里昭说着,顿了一下,似在思忖,又接着道:“登门致歉这个说辞一旦穿出去,你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她没想到百里昭会这样说,闻言稍稍怔了一下。
当即一笑,“不怕的,就算一辈子不嫁也无所谓。”
这是实话。
自打经历过姜卿竹,她总觉得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有了阴影。
世间男女无非就是如此,既然搞不明白对方究竟会在何时置自己于何地,那还不如孤寡一生。
百里昭听见这话,脸色又不好看了。
只扔下一句“随你”,便拂袖而去。
她见百里昭出了内殿,又是这副不高不兴的模样,也有些费解。
你说这人一天究竟能生多少气,莫不是球儿变的。
登门姜家的事宜早不宜晚,她从百里昭处回长宁宫后,便同月檀提起。
月檀不解:“奴婢还以为您再也不会见郡马了,想郡马从前同您多好啊······”
月檀的语气里满是唏嘘。
也难怪月檀觉得可惜,换做一个路人,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会对姜卿竹的遭遇感到惋惜。
太祀城有名的公子,年少成名也就罢了,生得一副好皮囊,有才华还有家世,多少闺秀心中之佳婿人选。
她从前也是这般想的,也想着,自己这身份,能配上这样一个人,简直是天大的造化。
如今想来,上天指不定是在告诉她,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何等模样。
而现在的她,对一个亲手害死自己的凶手,能有什么留恋。
说啃其骨食其肉她都嫌脏。
若非如今还要为着百里昭的名声考虑,她恨不得把姜卿竹那档子破事儿拿出去印纸发,好叫全天下人都瞧瞧,这是个什么人渣。
当初你侬我侬时,她只觉得姜卿竹如清风明月,后来才明白,这人就是端得一副富贵公子的清高模样。
就是在乎名声,所以姜卿竹才绝不会允许有人污了他的圣洁之名。
他其实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所以她也已经想好了,对付这样的人,就拿他最怕的东西来。
他怕声明受损,她就毁了他的名声,他怕家族颠覆,她就让姜家“走”得轰轰烈烈。
当然,这一切也都得是找着证据之后。
在此之前,她不过空有郡主的身份,还拿姜家没有办法。
月檀在一旁见她陷入沉思,满以为自家郡主这是在暗自伤情。
上前倒了热茶呈上,细声安慰:“您莫要忧心过度,虽说郡马对您是一往情深,可如今郡马那身子也是要不得,再好的人,这过不了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郡主您呀,还是该看开些。”
月檀和她自幼便在一块,她俩年纪相仿,私下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曾多讲主仆之礼。
听见月檀这样说,她接过茶盏“扑哧”一笑。
“你倒是实在。”
两日后,待月檀前前后后备了些礼,她这才前去找百里昭要出宫的口谕。
刚打长宁宫出来,就见两个宫女嘀嘀咕咕迎面走来。
这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举动总归也不是一两次了,正打算掠过两个宫女离开。
却听见二人口中谈及虞太妃。
她当即驻足,侧头就去仔细听。
两个宫女说话声不大,也注意到她走路的声响停住,回头一瞥,一见是她,立刻就跪下叩头行礼。
这回可把她给整懵了。
往日她就是杵在这些宫人面前,也不见有人搭理,更没见有人招呼一声。
怎的今日她都路过了,这才想起叩头行礼来了?
她诧异,月檀更诧异。
二人你我看我看你,面面相觑。
“不知郡主在此,还请郡主恕罪!”
两个宫女好像真的在怕她,伏在地上,头也磕得极低。
她有一瞬的失神,差点儿以为自己重生成了百里昭。
虽不明白这些宫女对她突如其来的害怕是从哪儿来,但如此恭敬的态度,她倒是很笑纳。
当即和气一笑,一挥袖,想要开口,又觉得好不容易能显得自己威严些,自然不能放过。
便瞥向一旁的月檀。
月檀最是懂她,清了清嗓子,对着两个宫女道:“起来吧。”
两个宫女听话得从地上爬起,也没顾得上拍掉衣裙上的灰尘,赶忙就要转头离开。
眼见宫女要走,她想听的八卦还没听着,也顾不得什么威严。
她连忙开口:“你们方才可是在说虞太妃?”
两个宫女闻声一凛,战战兢兢又回转身来。
“是······”蓝布裙的宫女小声答道。
一边的灰布裙宫女接着道:“听说,冷宫那边虞太妃······快不行了。”
“哦——”她了然。
原来是快不行了。
听罢,正想走,却听那蓝布裙宫女又道:“宁小姐前两日正入宫求见虞太妃,听说了虞太妃闭门不见客的事,也不知从哪儿打听的,得知虞太妃进了冷宫,今日便来宫里寻,这才发现虞太妃重病,再晚些时候,说不定只能收尸了。”
她刚抬了一半的脚步又放了回来,对着蓝布裙宫女点点头。
“很好,八卦就得详细着说,否则怎叫人知道前因后果呢不是,”说着,又扭头看虾米灰布裙宫女,“好好学学。”
灰布裙宫女闻言神色顿时一慌,眼见着又想跪下。
她连忙打住,“不必了,只是这宫里的八卦也好旁的也罢,不必避讳着我。”
说完,她转头,飒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