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商陆看了好半天的药方，这眉头越皱越紧，紧到不能再紧。

　　“瞧杜公子这神情，看来张老太太这件事不好办呐。”

　　孟云清帮不上杜商陆忙，索性就不在里头碍事了——来了客厅，同嬷嬷作伴了。

　　想着昏睡不起的张老太太，孟云清眉头紧锁：“这下可怎么办，若是连杜公子都没办法了，谁还能救老太太一命。”

　　想到这儿，一个念头从孟云清脑海中闪过，这眉头也跟着松下来了：“柳伊姑娘！说不准这柳伊姑娘能有法子救张老太太。”

　　“柳伊姑娘连怀德那般险恶的毒都能化解，这老太太的病想必定能手到擒来。”

　　念及此，孟云清又开始犯难：“话又说回来了，柳伊姑娘半月前便离开京城了，我又不知道她去往何处，她也没留下个联系方式，我该如何寻她呢？”

　　瞧孟云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愁容满面的，叫嬷嬷一时摸不着头脑。

　　老嬷嬷点了点孟云清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张老太太：“孟夫人，瞧您这样子，可是我家老太太的病……”

　　孟云清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是，我只是思想走了神，想到了家里的一些事情，跟老太太不相干的。”

　　“嬷嬷，你这里可有煎过的药渣，又或者是配好的药方？”

　　听见这话，老嬷嬷立马警觉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头走。

　　没过多久，嬷嬷便一脸凝重的回来了，顺便还带上了各处的门和窗户。

　　这一番动作下来，搞得孟云清是一头雾水。

　　随后，嬷嬷去了个镶了金边的红木柜子处，从里头拿出个油纸包裹——那东西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叫人瞧不出形状。

　　嬷嬷将包裹一层一层的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展示给孟云清瞧。

　　包裹……里头的是已经风干发黑的药渣——全是碎的，叫人瞧不出药材原来的模样。

　　孟云清犹豫着开口：“这便是老太太的药渣了吧，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提及此处，嬷嬷便有一肚子话要说。

　　嬷嬷轻叹一声：“自老太太病后，这家便是老爷当家。”

　　“自他当家后，这家里头便多了许多生人面孔。就连老太太这里，也让他用了些莫须有的名头，明里暗里换了许多人。将忠心于老太太的人全部派去监管庄子了。”

　　“自那以后，老太太这屋子便成了个漏风的筛子，什么消息都传得出去，什么人都可以在这屋子里头动手脚，偷东西。”

　　“跟老爷说了好几回，他也震了这些人好几次，可没过多久就又开始了。老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比起老太太的病，这些都不算什么。老奴最怕的是……是那些人在老太太饮食，汤药中做手脚。”

　　“起初，这些老婆子我还沾沾手，亲力亲为。可后来，老太太病重，老爷以老奴年事已高为由，将煎药的差事给了别人。”

　　“那贱蹄子仗着有老爷给她撑腰，老奴想看一眼那药罐子，药汤都不成。这点子药渣，还是老奴趁夜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本来收集了许多……”

　　回想往事，嬷嬷便一肚子怨气，最后都不想说下去了：“不说了，老夫人，您看看，能不能瞧出什么毛病来。”

　　孟云清虽识得些草药，可到底不是精通——这般乌黑碎得不成模样的药渣，孟云清实在是瞧不出名堂。

　　“这药渣还是等杜大夫出来再瞧吧，我水平不高，怕看差眼。”

　　嬷嬷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药渣包好：“那便等杜大夫出来了再说吧。”

　　孟云清这才发现嬷嬷的眼角又多了几道皱纹，这鬓边也多了许多白发丝儿：“嬷嬷，这些日子，您真是辛苦了。”

　　嬷嬷轻声一笑：“伺候人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老太太能好，老奴……”

　　“就是要老奴上刀山下火海都成。”

　　说话间，杜商陆一脸愁丝地出来了。孟云清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她便心里神会地将药渣给递了过去。

　　“杜大夫，这里头包的是老太太最近的药渣。您给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杜商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嬷嬷，你这真是及时雨啊。我真……”

　　兰缨轻轻地碰了杜商陆一下，叫他注意言辞。

　　杜商陆看了眼兰缨，便不说话了。

　　翻了几下药渣，杜商陆立马从里头挑出个关键东西：“难怪，难怪我瞧不出老太太的病症，原来是这药里头放了这个。”

　　兰缨接过那颗药渣，仔仔细细地探究了一番：“不错，确实是那个药材。能挑到这药的人，可当真是好心机。”

　　杜商陆将药渣倒在桌子上，开始一个一个的挑选。

　　不一会儿，便挑出许多有问题的东西。“孟夫人，嬷嬷，你们都过来瞧。”

　　药渣被杜商陆分成了三块，杜商陆一一解释：“这堆是普通益气补血的药材，这堆是血枯草，这最后一堆便是白蒺藜。”

　　“血枯草，顾名思义，便是叫人气血两伤的东西，不管再好的补血药，加了这个都起不到作用。下药人谨慎，这血枯草剂量并不算多。”

　　“一般来说，这样的剂量须得长年累月的吃才能叫人气血两亏。这东西妙就妙在……”

　　杜商陆迟迟没说道重点，孟云清等的实在不耐烦了：“杜公子，赶紧说重点，嬷嬷等着呢。”

　　“孟夫人，您别着急嘛。我这会子不就要说道重点了。妙就妙在那人配了些白蒺藜进去。”

　　“白蒺藜是具有平肝解郁，活血祛风，明目等功效，是味对老太太症结的药。”

　　“但对血枯草来说，这白蒺藜就是味催化药，可以让血枯草的效力翻上个几倍。只要一点点，就能叫人短期因气血枯竭而死。”

　　“再者，这白蒺藜本就带着一定的毒性，对张老太太来说，这便是雪上加霜。”

　　见杜商陆不说了，孟云清便打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