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张柠在这儿，那老嬷嬷早就上前狠狠抽李氏两巴掌了。

　　打巴掌还不解她气，她还要在李氏伤口上撒把盐，顺便再啐她一脸唾沫星子。

　　不就是个被主君丢弃的小妾嘛，说的好听些是妾，说的不好听些就是个被主君用过的奴婢，跟这帮子老嬷嬷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还是有些区别的，毕竟她们还没有贱到向主君自荐枕席。

　　要不是因为李氏，她们这些在张家待老的嬷嬷也不至于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到了晚上还冻的要死。

　　这些老嬷嬷们早就想弄死李氏好回府享福了，可惜这李氏命硬的很，都伤成这样了还有气骂人，说就说了，还专挑刀子往人心窝子上戳。

　　老嬷嬷在心里暗自吐槽着，但依旧面色不改，时不时还瞟一眼张柠。

　　李氏见门口没有丝毫动静，冷哼一声：“哼，怎么不说话了，昨天不还是威风凛凛的吗？今日倒成了哑巴。”

　　她眼珠子一骨碌，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只要你好好照顾我，待我伤好回了张家，自会叫主君好好给你养老的。”

　　“这做人呐，要知道审时度势，主君对我不过是一时的生气，待主君想明白了，自会将我接回张家的。”

　　可怜那李氏还以为是张钦传了话给这些个老嬷嬷，让他们好生照顾自己。

　　张柠见李氏这般可怜又可恨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她看了眼老嬷嬷，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张柠实在是受不了李氏屋子的味道了，太臭了。

　　“嬷嬷，她毕竟是我父亲的妾室，张家的脸面还是要顾忌的，总不能让她顶着这般模样去死吧，帮她稍微收拾下，给点体面，日后若是我父亲来瞧她，你也能得些好处。”

　　老嬷嬷自然是不相信主君还能来瞧着贱妇，可张柠都发话了，她也不能忤逆她，更何况这大小姐还是拿着张老太太的意思来见这贱人的。

　　老嬷嬷一脸不情愿地向张柠行了一礼，随后招呼了几个嬷嬷一齐去给李氏处理下伤口。

　　张柠站在茅草屋外，静静地等待着。

　　张柠坚信张钦一定会来见李氏，让她们将李氏收拾好也是想让李氏活久些，这样才能等到张钦的探望，自己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四下无人，除了这茅草屋周围有光亮，旁的地方都黑黢黢的，瞧着十分吓人。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草丛，发出呜呜的声音，听着十分渗人。

　　芜玉有些害怕，抓着张柠的衣角不肯松手。

　　但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要有勇气和胆量，不然怎么能保护好小姐呢。

　　想到这，芜玉又松开了张柠的衣角，挺直了腰杆，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张柠自然是能感受到芜玉这番心理活动的，她默默地握住了芜玉的手，语气坚定而温暖：“有我在，不必害怕。”

　　感受着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暖，芜玉再一次被张柠感动到了。

　　眼角微红地看着张柠的背影，鼻子也有些发酸。

　　“可别哭啊，那些老嬷嬷会笑话你的。”

　　张柠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她的身份和责任告诉她不能怂，若这种事都害怕，那日后若是遇到更为凶险可怕的事，她又该如何呢。

　　经年用过的老嬷嬷就是做事利索，不一会儿就将事情都打理好了。

　　“大小姐，李氏准备好了，就等您去见呢。”

　　张柠淡淡的回了句：“嗯。”

　　待张柠再次进了茅草屋，里面果然焕然一新，就连之前令人作呕的臭味也淡了不少。

　　李氏依旧趴在床上，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伤口也上药包扎了，散出淡淡的药香。

　　她见这些恶婆子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便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不日便能回张家，到时候她要这帮贱人死。

　　张柠坐在靠近床的凳子上，冷漠地看着李氏：“好久不见啊，李姨娘。”

　　张柠的声音让李氏猛然一惊，她僵着身子，慢慢地转过身来，神情由错愕变成恼怒：“你这个小贱人来做什么，瞧老娘的笑话吗？！”

　　多年的养尊处优都没有改变李氏粗鄙的本性，出口成脏的。

　　“张梓妹妹被困祠堂，我可怜妹妹不能亲自来见姨娘，所以今日我是替妹妹来见姨娘的，顺便帮她在您跟前尽尽孝。”

　　李氏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看着张柠：“，这种假话只有傻子才会信，你觉得我是傻子？

　　“还有不要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跟你那个没福气的娘一个样，一样的伪善，让人恶心！”

　　张柠没有理会李氏的污言秽语，而是让芜玉拿来一副画。

　　芜玉将画展开，挂在李氏眼前。

　　“不知李姨娘还记不记得的这幅画？不记得的话，我给您介绍介绍？”

　　那是一副秋猎大雁图，画上有一对大雁，男雁还在天上飞，而女雁却被一箭射穿，从天空陨落。

　　当年，这幅画是李氏送给张柠娘的，还是在张柠娘小产不久后。奇怪的是，几个月后，张柠娘就莫名去世了。

　　张家上下对此讳莫如深。

　　每当幼小的张柠想要找娘时，张老太太都双眼含泪地看着小张柠，小心翼翼地告诉张柠，她娘虽然去了另一个世界，但她娘会一直守护她，看着她。

　　待张柠渐渐长大，便愈发觉得自己母亲的死不寻常，三番五次地查证据找答案，都被一只无形的手阻拦。

　　有一回，她的父亲随便找了个由头，莫名将她关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还是张老太太心疼张柠，做主将张柠提前放了出来，又顺便将张柠养在身边。

　　待张柠伤好后，所有线索都消失了，此后张柠也没再想过找真相了。

　　前不久，张柠收拾屋子时，从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中找到了这幅秋猎大雁图，看过里面的东西后才知道这是自己母亲身边的侍女藏起来的。

　　当年张柠娘死后，张钦就立马将伺候过张柠娘的人全都打发出去了，这也是为什么张柠寻证困难的原因之一。

　　待李氏仔细回忆后，她万分惊恐地看着张柠，瑟缩着向后退：“这幅画怎么会在你手里，这幅画当初不该……！”

　　意识到自己失态，李氏略微停顿，强忍住心慌，故作镇定地问张柠：“你给我看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

　　见李氏这番模样，她就明白当初母亲的死跟李氏脱不了干系。

　　张柠端着汤婆子，走到那副画面前，面不改色地说道：“这幅画为什么不会出现在我手上，它原本该被什么？姨娘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但姨娘的话倒是让我确定了一点。”

　　张柠躬身看着李氏的眼睛：“这画确实是姨娘送给我母亲的东西。”

　　“大雁是忠贞之鸟，而画中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象，姨娘究竟为何送这样一幅画给我母亲呢？”

　　“还要卡在那样不合时宜的时间点。”

　　李氏生怕再说漏嘴，干脆一言不发，可神色依旧慌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