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街,水巷。
积雪,菜叶,黏稠的粥混合在热乎的大铁锅里。南陵街巷所有没有余粮的人全都排起了长队。
这么等下去,别说是粥了,恐怕是连锅里一点残粘的积雪也被扫荡没有了。
杜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鼓鼓囊囊的一小袋银钱藏在里衣里,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钱,幸福的好像能够买下整个北魏。
正飘飘然着,街道上却突然窜出几个穿着黄袍衣的太监。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的冲散人流。
杜衡被受到惊吓的贫民们,挤桑地被推倒在地上。被太监勒住的马蹄,扫了一地的残雪扬在杜衡的脸上。
“皇帝有诏。因念及百姓贫苦,特派杂家们来此等贫寒之地招人手进宫。”
被撞倒的百姓们也不顾狼狈,纷纷跪倒在地上叩拜。
领头的黄袍太监居高临下的看着叩拜的百姓,满意的继续说了下去:
“招的人手,要的是每家每户十岁以下的男童。谁若是有幸能被选上这去了宫中,那岂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若是再有幸,还能见到皇上,那才真正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领头的太监高傲的抬起了他下颚,如今,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一说,底下的人们确实纷纷躁动起来。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说的好听些是去充当宫里的奴仆,难听点是切掉做男人的尊严和资本。
可今年的雪太大了,埋没了所有的稻谷,庄稼。也同时埋没了百姓的希望。
但就是这样,当地县令还强征高税。交不起的,就怕衙门的人在家里乱砸一通,抓到男丁就推到监狱里关起来。
处处是哭喊,处处是苦难。相比之下,那么一点点尊严到底算什么呢?
百姓们听到希望的声音,纷纷逼着自己的孩子昂起头,希望领头的太监能注意到自己。更有大胆者,直接站起身来,跪在太监们的马下,高高的举起孩子乞求。
可那领头的太监仿佛不吃这一套,只是侧身下马,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进了青瓦小屋。
而其他的跟班太监们排成一排,在绝大多想要在宫中当太监的男孩子们中,细心挑选十岁以下的男童。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进宫,还得先过了他们这道考核。
杜衡在心里啐了一声,可心里忍不住又羡慕起来。那宫里的太监穿的是丝绸衣,骑的是汗血马,身上携带的是宝剑。
想到这,杜衡就心痒难耐。
可……宫里招的只要十岁以下的男童。他已经是十五岁的青壮年,恐怕怎么着也入不了他们的审核。
他杜衡从来就不是一个舍得放弃机会的人,他猫着小步,偷偷的溜到在侍卫把守的青瓦小屋门前。
抿着唇,皱着眉,在胸口里死死地握住那把碎银子。终于牙龈一咬,他高高地举起那袋碎银子,大声喊到:
“贱民杜二……不!贱民杜衡,求见公公!”
里屋里,领头的太监正端起茶盏,慢慢的享受上好的龙井。看到穷乡僻壤处居然有这么“懂事”的男孩,倒也有些惊讶:
“哦?来人,把他带进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