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杜衡,拜见大人”
杜衡的头磕在地上的声音极响,活向对方是他的祖宗。
公公满意的放下了茶盏,轻蔑的上下打量起这个奴颜卑骨的男孩:
“瞧你也十五六岁了。怎么,也想进宫?”
“是!做梦都想!”
“可识字?”
杜衡的眼睛看着地面木板的纹路,小声的说:
“贱民不曾上过私塾,比不过大人才高八斗,见识远长。”
那太监又说:“那可有一技之长,画画,弹奏,按摩……你总要会一项吧?”
地板的纹路在杜衡的眼睛中晃来晃去,他的大脑胀的有些痛:
“都……不曾”
那公公叹了口气,说道:“瞧瞧,你若是个十岁以下的男娃,这些技能都还能再培训,不至于冲撞了宫里的主子们。”
杜衡赶忙抬起头,满是伤痕的容貌下,隐约能看清面貌清秀异常。
公公握住茶盏的手顿住了,话锋一转,说:
“瞧瞧你,会送银子来,说明也是个会办事的。”
领头的太监点点头,示意旁边的侍童的将杜衡的名字写下来留用。
“但你也可要记清楚了,在宫里若是什么技能也不会,那只能做最底层的奴才。”
在十几年之间的苦难,他终于幸运了这么一回。喜悦与兴奋将杜衡砸昏了头。
他想也没想,便又一次将头磕在地上,高声大喊:
“上天有好生之德!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太监笑笑,金丝鞋履有些兴奋的站立在杜衡的身边。杜衡听到太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开始吧,割了那玩意”
杜衡的双手被两个小太监钳住,他们扒了他的裤子,在大雪飘零之际,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小屋。
领头的太监很兴奋,甚至高兴地笑到嘴角都合不拢了。
是啊!合该不应他一个人割掉了的,多几个人一起割掉,多几个人一起承受苦难,他的心才会好受一些。
杜衡的腿下满是血,其余的一个小太监用罐子包起那东西,算是给上头的证明。
大太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他失去已久的那玩意,心里的高兴止不住:
“三天,三天之内,你若是熬得过,便会有人教你们一起带进宫。若是熬不过,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大太监转身走了,他还得去看看其他男孩被割掉,没有空去管杜衡是死是活。
屋里空荡荡的,两腿之间剧烈的疼痛,充斥着杜衡的整个五脏六腑。
他快要痛得死掉了!
可是没有人理他的死活,也没有人想要施舍那么一丁点的关心。
十岁丧母。
十三岁丧父。
他想将父母亲埋葬在南岸山下,可是当地的县令说晦气,于是就把尸体挖了抛了。
他跑过去捡回来,用草席包裹住他挚爱的亲人,扔进了深不见底的井水中。
留给他的,是一大帮还在嗷嗷挨饿的弟弟妹妹。于是他用他被苦难压倒的脊梁跪在地上,学会了生活交给他的一套,奴颜卑骨。
但命运从没有饶过他。
北魏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大雪,所到之处皆是荒芜,达官贵人们家里的肉多到都已经生臭了。
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们,却饥民相食,易子而吃。
弟弟妹妹饿死在了他十四岁的那年大雪。
他从来没有哭过,但这一次,干涩的眼泪流进他的鬓发。所有的悲伤和难过聚集在一起,爆发了出来。
他再也忍不住了,喉咙窒息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要活着,他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