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派胡言
宴斐既然能试探她,就说明自己不被信任。
或许其中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也不一定。
若是宴斐想要杀人灭口,以诛杀乱臣贼子之名将她击杀推到刺客身上,或是任由刺客挟持自己为人质,宴斐却不满足刺客的条件,故意激怒刺客杀死她……
无论怎么做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取了她的性命,他还能撇清所有关系。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轮番而过,江暮雨越想越心寒,忍着嗓音的颤调扬声回答:“认识,月前小女进京时恰巧救了宴公子一命。”
马车外的宴斐听到江暮雨的话,薄唇微扯,她这是在拿人情威胁自己保命?
倒是个聪明的。
不过若遇上心狠手辣之人,再多人情也不做数。
宴斐眼底多了些许玩味之色,目光微抬,见藏在暗处的青峰朝他比了个手势,微一颔首,这才道:“不错,江小姐确实救过我一命,阁下不如放了江小姐,宴某自会取来信物助你顺利出城。”
一派胡言!
江暮雨一个字都不信。
刺客关乎逆党之事,宴斐会为了她一个可有可无的救命恩人放走刺客吗?
鬼面男人却是心生动摇,近日他被官府的人追杀得频繁,已到心力交瘁的地步。
眼下有一缕光芒出现,便拼了命的想要抓住。
他看了眼江暮雨白皙娇嫩的脸蛋,匕首锋利的刀刃在上面轻轻划过,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要想我放了这小美人也可,只要宴大人肯替她为质。”
闻言,江暮雨险些笑出声,这刺客也是走投无路才会被宴斐牵着鼻子走。
若是当真,她就倒立洗头。
然而下一秒,宴斐清晰洪亮的声音就穿了进来,“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带人出来。”
江暮雨表情僵了下,不可置信。
鬼面男人眼底燃起希望,刀刃往江暮雨脸上压了压,“若是他敢欺骗我,我就拉你陪葬。”
江暮雨苦笑了下,“壮士,小女的命不值钱。”
鬼面男人没听,擒住她的后颈便拎着人下了马车。
此时,一条街都已经被清空。
乌云压下,街上无人,莫名有种肃杀的清冷。
宴斐立在街道中央,负手而立,青色衣摆随风飘动,将临危不乱的沉着气质演绎得入木三分。
他先是看了眼红着眼眶怯怯的江暮雨,而后目光落到鬼面男人身上,“你放心,宴某言而有信,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鬼面男人依旧谨慎,“你过来,换人。”
“主子。”
青峰急急看向宴斐。
宴斐淡定地摆了摆手,闲庭信步走向鬼面男人。
随着宴斐走过来,鬼面男人慢慢抹上了腰间的刀柄,一双阴郁的眼睛攫住宴斐,只等他过来时,便将他一刀击杀!
江暮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脚下不可抑制地向前,想要奔向宴斐,却被鬼面男人牢牢攥住了后颈。
宴斐的速度不慢,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随着两方的距离约拉越近,空气中的紧张之感也拉满了。
江暮雨的手指狠狠掐进手里,迫使自己保持镇定,她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别人手上。
一定要想办法自保!
就在这时,她猛然想到:
宴斐有个手下是能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如今他这么淡定,想必是胜券在握了。
可是混战中刀剑无眼,要是她不幸沦为靶子呢?
江暮雨惊惧之下,竟是爆发了,奇迹般挣脱鬼面男人的桎梏,拼命朝宴斐的方向跑去。
宴斐错愕抬眸。
江暮雨突然的动作将他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可眼下却顾不了这么多,猛地拽过江暮雨,朝安全地带急急躲去。
鬼面男人瞬间被激怒,蓦然抽出长刀,竟是拔地而起从上至下朝宴斐砍了过来。
江暮雨大惊,看了眼毫无防备的宴斐,未做任何思考便将身体侧了侧。
长刀铮铮,带着浓浓的杀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宴斐迅速动作,将人往自己怀里裹来。
但那长刀还是陷进了肉里,伤口深可见骨,江暮雨痛得唔了一声,宴斐眸色一暗,命令:“放箭!”
下一秒,一一支穿云箭破风而来,闪电般没入鬼面男人的眉心。
鬼面男人仍旧保持举刀的动作,眼中惊骇,面上狰狞,以一种混乱扭曲的表情死去。
宴斐扬起长袍,挡住了飞溅的鲜血,有点点落在了江暮雨的白裙上,好似艳梅盛绽。
江暮雨疼得死去活来,见刺客倒地,才仰着血色尽失的小脸,艰难地说出一句:“大公子没事我就放心了。”然后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
有点意识时,只听耳边传来凄凄惨惨的哭泣声,如丧考妣。
江暮雨抬了抬虚软的手,“碧瑶!”
碧瑶惊喜万分,连忙按住她的动作,“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差点以为你……”
“去给我倒杯水来。”江暮雨吩咐。
江暮雨由着下人扶起来坐着,喝着温热的茶水,干涩的喉咙这才湿润不少。
“小姐……”
碧瑶显然还没从三日前的惊险当中回过神来,“大公子抱着全身是血的你回来时,我差点还以为你……”
宴斐?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然而江暮雨想起的却不是鬼面男人落下的长刀,而是宴斐扬起的长袍,替她挡住了那一片红色的血腥以及泼天的浓稠。
这人倒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冷酷无情。
碧瑶煎了药。
江暮雨忍着苦味一饮而尽,碧瑶立时塞了个蜜枣在她嘴里。
宴斐过来时,就看到江暮雨黛眉微蹙,脸颊鼓鼓的,活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凭澜轩里,吓得江暮雨差点魂飞魄散,紧忙掀开被子要下床见礼,“大公子!”
宴斐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动作,道:“听说你醒了,我来探望。”
江暮雨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受宠若惊,“劳大公子上心了。”
宴斐颔首,行至一张椅子前坐下,打量了一圈房内的摆设,提起正事,“你又救了我一次,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