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影出宫,到名朗府上看望他,他正坐在院子温书,容景在一旁为他添衣倒茶,黎初影笑道:“有你每天在这照顾他,我就放心了。”
容景调侃道:“他整天跟神仙似的都不用吃饭,我要是不来照顾他啊,你来都见不到他了。”
“你们笑什么呢?”名朗转过脸看向她们。
“你呗!在看什么呢?”黎初影走近他一瞧,疑惑道,“琴谱啊?还是初级水平的书?”
名朗面色温和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用功了好了吧?”黎初影笑了笑,这才想起正事,“正好我有件事想问你,宫里的惠妃娘娘会读心术,只要把写好的话放在信封里,她就能知道写的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名朗不假思索:“这个我也不知道。”
黎初影失望叹息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我只是个琴师,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呢?”名朗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提醒她道,“不过你要知道,所有的读心术啊仙术之类的都是骗人的,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仙术,你只要多观察,一定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这样啊!”黎初影点了点头,好像懂了些,“那我就先回宫了,改天再来看你。”
等黎初影走后,容景感到奇怪:“名朗!你明明知道读心术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骗初影呢?而且你最近都好奇怪,也不抚琴了。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名朗仍温和的笑着,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初影冒险而已。你想啊,现在惠妃是皇上的宠妃,倘若初影在皇上面前揭穿她的话,她恼羞成怒后果会怎么样?初影再得宠也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惠妃可是皇上的枕边人啊!”
黎初影回宫,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边走边想: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之说,所谓的读心术一定也是假的,可她又不能当着人的面作假,那些字都是当场写的,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到别人写的是什么?
正思索着,忽然被一声惊叫声拉回了思绪,从假山那边传来了长乐的声音,黎初影忙寻了过去:“郡主,你怎么了?”
“初影!”长乐惊慌的指着假山那边,大叫着:“他对我无礼!”黎初影往假山那边看,只见温离匆忙离去。
黎初影把长乐送回到寝殿,立刻将此事禀报了皇上皇后,皇上命人捉拿温离,正在殿内徘徊着等消息,独孤昭宁在一旁安慰着长乐:“好了好了,没事了。”
这时,唐绍谦进来禀报:“参见皇上!”
“绍谦,你来得正好。”皇上吩咐下去,“马上把温离捉拿归案!竟敢对郡主无礼!朕要他的脑袋!”皇上雷霆震怒,桌案旁,采茵惊慌的打翻了手里的水杯。
皇上怒斥:“你干什么?”
采茵连声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
“臣遵旨!”唐绍谦看了采茵一眼,领旨退下。
皇上柔声宽慰道:“长乐,你别怕,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谢皇上!”长乐仍惊魂未定,呆愣在那里。
神武门,唐绍谦派两队禁卫军严加看守,再派两队每隔一个时辰轮流巡视一遍,绝不能让温离有机会逃出宫。
叶小天向神武门走来,忙问:“表哥!那个狂徒抓到了没有?”
“这宫里这么大,想抓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唐绍谦顿了顿道,“不过只要他在宫里,就一定能找到!”
叶小天愤恨道:“等抓到他,我一定要趴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
说完,一个身影在神武门附近闪过,在禁卫军交班之时,趁机逃出了宫门。唐绍谦连忙追过去:“温离!”
叶小天也追上去,二人策马追出宫外,在拦下那个身影的时候,才发现只是个穿着温离衣服的人偶。
“遭了!中计了!”唐绍谦刚反应过来这是调虎离山计,急道,“我们快回去!”
再次回到神武门,仍然不见温离的踪影,立刻向皇上禀报,皇上大发雷霆:“一个温离都抓不住,朝廷养你们何用?”
叶小天小心翼翼道:“皇上息怒,刚才那匹马上确实不是温离,说不定他还在宫里呢!”
“这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皇上急道,“时值官员下朝,你们都追了出去,他穿着官服,手持令牌,想逃出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宫门口的人都认识他啊!”叶小天认为他没那么容易出去。
唐绍谦拉了拉叶小天的衣袖,低声道:“皇上所言极是,臣这就带人封锁京城所有的出口,务必将他缉拿归案!”
“现在封锁有什么用啊?都跑了那么久了!”皇上叹息了一声,细细想来,觉得有不妥之处,“朕只是奇怪,这温离平日里为人正直,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间对郡主无礼?难道他没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唐绍谦愣神,迟钝道:“那臣就不知道了。”
皇上下达命令:“你们都给朕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务必将温离抓回来!”
“是!”唐绍谦和叶小天领旨退下。
午后,独孤昭宁和黎初影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独孤昭宁也尚存疑虑:“真是想不通,这温离官居一品,备受荣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是自毁前途吗?”
“奴婢也觉得奇怪。”黎初影猜测道,“或许是他被人迷惑了心智。”
“怎么说?”独孤昭宁有了些兴致。
黎初影想起一种说法:“奴婢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听说过有一种药物,能使人性情大变,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可能。”独孤昭宁摇头,否定了她这个说法,“若是被药物所迷,怎么会动作这么敏捷,一出事就跑掉了,还想出了调虎离山之计。”
“难不成中了邪?”黎初影再三思量,也想不明白。
不远处,正好又看到凌霄在宜嫔和丽嫔面前卖弄:“两位姐姐想不想看百鸟朝凤啊?”
“好啊!”丽嫔和宜嫔正期待着。
只见凌霄抓住一只白鸽,在它耳边细语了几句,再将白鸽放入天空,顿时就来了一大群飞鸟,在天空盘旋鸣叫。
“好美啊!”丽嫔抬头看着眼前这奇景。
宜嫔也赞不绝口道:“这简直太神奇了!”
独孤昭宁走近,众人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大胆惠妃!”独孤昭宁怒斥,“胆敢在宫里施展妖术!成何体统!”
凌霄面容平和,柔声细语道:“娘娘,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娘娘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还敢顶嘴!”独孤昭宁命令道,“来人!拖出去打!”
“等等!”凌霄突然跪下,神情有几分落寞,“娘娘,我原本只是一个山野村姑,不懂宫里的规矩,若不是皇上恩准我不用遵守宫里的规矩,我根本就不会进宫。娘娘现在看我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那我还不如回去好了。”
“你想以此来威胁本宫,想让本宫无法向皇上交代是吗?”独孤昭宁丝毫没有可怜同情她,“本宫告诉你,本宫不吃这一套!想走是吗?初影,给她令牌!本宫倒要看看,她走还是不走。”
“是!”黎初影拿出令牌交给她,凌霄接过令牌,转身离去。
“娘娘……”黎初影担心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独孤昭宁明白她想说什么,打断她道:“本宫自会向皇上交代,本宫就不信,皇上会为了一个山野村姑责怪本宫。”
话音刚落,皇上就向这边走了过来,众人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惠妃呢?”皇上没看到凌霄,问道,“她不是约朕来看百鸟朝凤的吗?”
独孤昭宁解释道:“回皇上话,惠妃过不惯宫里的生活,自请离去,臣妾拦不住,只好成全她了。”
皇上听了,瞬间怒火冲天,对独孤昭宁发难:“她一个弱女子,对京城又不熟,你就让她这样走了,就不怕她有什么危险吗?你身为皇后,怎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啊?”
“皇上!”独孤昭宁刚想问自己分辨,就被皇上的声音打断了:“来人!给朕备马!朕要去找惠妃!”
“皇上!皇上!”独孤昭宁连忙叫着,可还是没能叫住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这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凌霄出了宫,回到遇见皇上的树林里,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皇宫这种地方,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凌霄!”忽然听到皇上的声音,凌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转身,看到皇上一人策马向她跑过来,叫着,“凌霄你别走!”
“皇上!你怎么来了?”凌霄感到不可思议,担心道,“皇上出宫怎么都不带侍卫呢?”
“朕知道你在宫里受了委屈,朕特意过来向你赔罪。”皇上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朕乃一国之君,不想让别人看到朕向一个女子赔罪,所以就没有带侍卫。”
听到这样的话,凌霄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皇上,我只是一个山野村姑,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已是三生有幸,皇上再这样说,我真的会无地自容。”
皇上握住她的手,连声恳求:“凌霄,你不要走好不好?”
凌霄也不想离开皇上,可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我不懂宫里的规矩,总是冒犯皇后娘娘。”
“你不用管她!”皇上不予理会,只要她高兴就好,“是朕特许你,不用懂规矩。”
凌霄摇了摇头,柔声道:“皇上,我不想你为了我,被后人耻笑。”
“为了你,朕就算变成商纣王,也无怨无悔。”皇上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对她的深情。
“皇上……”凌霄无话可说了,任凭自己沉浸在他的这份感情里。
“朕带你去个地方!”皇上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宫。
东六宫最繁华的承乾宫,院中梨花满地,洁白如雪。朱漆门,琉璃瓦,金碧辉煌。凌霄走进内殿,环顾着四周,惊叹道:“这里好漂亮!是谁住的地方啊?”
皇上扶她到正殿中央的雕花椅子上坐下,再慢慢向她讲述:“先帝最宠爱的贤贵妃,为人贤良淑德,性格沉静,先帝便特意命人为她建造了这座宫殿,位于角落,十分安静,希望她能安稳度日。先帝去世的时候,她还正值妙龄却非要追随先帝而去,朕登基之后,为了纪念她,一直没有让人住进来。不是朕不想,而是没有人能配得上这里。”
“皇上今天带我来是?”凌霄歪着脑袋看着皇上,有些不解。
皇上笑着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凌霄受宠若惊道:“皇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皇上低头,又笑了一下,望着她感叹道:“朕也说不上来,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深深地陷进去了。朕这一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朕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想看到你高兴的样子。”
“皇上,你不怕我是妖孽吗?”凌霄这几日受尽了宫里的传言,可皇上似乎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皇上握着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道:“这妖孽无非就是想吃人罢了,就算你把朕吃了,朕也甘之如饴。”
凌霄望着皇上的眼睛问:“那皇上不怕我是细作吗?”
“你怎么会是细作呢?”皇上笑了一下,似乎是天方夜谭。
凌霄提醒他道:“皇后娘娘之前说我偷看奏折,把消息都传给了敌国,皇上不应该防一下吗?”
“朕相信你。”皇上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交给她,里面是一方印,“这是朕的印信,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盖上这个就等同于圣旨,没有人敢违抗你。”
凌霄缓缓地接过那方印,只觉得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她低头落泪,看着手上小小的印信,如同得到了全天下。
“怎么了?”皇上温柔的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没有。”凌霄抬手擦了擦眼泪,“我只是在想,皇上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皇上望着她的眼神恳求道:“只要你答应朕,以后都不走了,一直留在朕的身边好吗?”
“嗯!”凌霄点点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般好过,不仅无条件的信任她,就连这天下都敢交付于她。
次日御花园,皇上和凌霄带着恒王在亭中抚琴跳舞,那番情景,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家人。落在独孤昭宁的眼里,是说不出的落寞和无人体会的难过。
“参见皇后娘娘!”凌霄见独孤昭宁向这边走来,立刻起身行礼。
恒王也上前行礼:“参见母后!”
皇上望向她道:“昭宁你来的正好,凌霄在教恒儿跳舞,他跳的可好了。”
“恒儿过来!”独孤昭宁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只将她的孩子拉回到自己身边,教育道,“记住,你是太子,应该胸怀天下,学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做什么?”
“娘娘恕罪!”凌霄连忙认错,“我只是想让太子,还有皇上高兴一下。”
“是啊,他还这么小,他懂什么啊?只要他高兴就好了。”皇上将恒王拉回来,温柔的问道,“恒儿,告诉父皇今天高不高兴?”
恒王不敢吱声,只笑着点了点头。
独孤昭宁拉住他的手道:“恒儿,该回去读书了,跟母后回宫。”
“我不!”恒王挣脱开她,靠近皇上这边,“我想去看惠娘娘变戏法!”
“你这孩子!”独孤昭宁有些不悦,在凌霄面前,被自己的儿子驳了面子。
“好了好了,他还这么小,你不要逼他!”皇上教育了独孤昭宁一番,“你不是也说过读书不能靠管,要自觉才行。更何况,朕也不希望他学那些没用的东西,扼杀了孩子的天性!恒儿,跟父皇去看戏法!”恒王拉着皇上的手,跟着凌霄往承乾宫的方向走了,丝毫没有察觉到独孤昭宁此刻的心情。
“你看,她这么快就把本宫的丈夫抢走了,又这么快把本宫的儿子也抢走了。”独孤昭宁望着凌霄的背影,眼角含泪的看向身旁的黎初影道,“初影,你说,她会不会是个妖孽?”
黎初影看到独孤昭宁这样的一面,心疼不已,宽慰她道:“娘娘无需担心,皇上和娘娘是患难夫妻,没人能比得了。至于太子,他还小,一时贪玩是难免的。”
“你错了,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本宫心里明镜似的,这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这深宫里,她早就受尽了人心冷暖,早已心如死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