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影送李嬷嬷到她住的殿阁,整间屋子占地面积很大,屋内陈设极少,只有简单的衣物,黎初影环顾了一下四周,感叹道:“这地方好大啊!”
李嬷嬷在桌边坐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道:“这地方虽大,却很可怕,所以宫里人从来不敢来这。”
“为什么呢?”黎初影皱了皱眉问,“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吗?”
李嬷嬷讲述道:“这座宫殿总是无缘无故的起火,烧死过好多人,可这屋子却没事,时间久了,就成了鬼屋便再也没有人敢进来了。”
“这么神奇?”黎初影感到惊奇。
“不然我一个奴婢怎么可能住这么大的房子?”李嬷嬷说着,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她,“来!喝水!”
“谢谢!”黎初影接过杯子的时候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处擦伤,问道,“你的手是怎么伤到的啊?”
李嬷嬷神情恍惚了一下,遮掩道:“干粗活的哪有不受伤的?习惯了。”
黎初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便起身要走。
“有空常来坐。”李嬷嬷送她到门口。
黎初影走出房门,在李嬷嬷关上门的那一刻,黎初影反手将她锁在屋内。
“你这是干什么?”李嬷嬷在房里拍着门叫喊着。
黎初影挑明了告诉她:“我怀疑你是伤害恒王殿下的凶手,这是我职责所在。”
“我?”李嬷嬷诧异道,“怎么可能呢?”
黎初影的怀疑有依据:“凶手利用秋千荡到假山上,身上一定有伤,而你的手正好受了伤。”
“这手上有伤的人就是凶手?你这定论下的未免也太草率了吧?”李嬷嬷还在挣扎着,“你可以去宫里查查,这身上有伤的有多少人?”
“单凭这一点,当然不够。”黎初影还有其他证据证明,“上次我带人搜查玉嫔寝殿的时候,是你拿出了那个面具,倘若是寻常人,只会把面具当成普通的玩具,只有你把它当成证据交给了我,于是我更加肯定了这件事情。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吓唬恒王殿下的和在水里下毒的不是同一个人,只是你想经过这件事把所有的证据都推给玉嫔。”
话已至此,李嬷嬷不再挣扎,她的反应足以看出,黎初影的推断是正确的。
“不过我相信,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不是你,至于凶手是谁,你自己和皇后娘娘交代吧!”说完,黎初影转身离去。
昭阳宫内,黎初影按照自己的推理,以及得到的证实,一五一十的并报给独孤昭宁。
“怎么会是李嬷嬷呢?”独孤昭宁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了,比皇上和任何一个妃子待的时间都长,平日里也不曾和谁有过往来,怎么会与人勾结呢?”
黎初影将打听到的事情据实以告:“李嬷嬷在宫里一向老实本分,宫里人也一直说她很好。奴婢打听过了,她原先是伺候先帝的云贵妃的,后来云贵妃过世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北苑,直到圣上登基那一年,才被调去揽月阁照顾贤王殿下。而且据奴婢所知,淑妃娘娘一直不喜欢她,所以这背后指使她的究竟会是谁呢?”
“我们还要好好调查一番。”独孤昭宁仍在沉思着。
这时,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宫女,慌忙禀报:“娘娘!不好了!李嬷嬷死了!”
“什么?”黎初影惊诧。
宫女继续禀报:“方才姑姑将她锁在屋里,好久都没有动静,奴婢怕出事,就往里面一看,李嬷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女史大人进去查看,发现是服毒自尽。”
“服毒?”独孤昭宁皱眉重复,这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黎初影回禀道:“娘娘,奴婢去看一下!”
“去吧。”独孤昭宁望着她急忙离开的背影,再次陷入了沉思。
宣政殿,皇上龙颜大悦,元寿见了喜不自胜,上前问道:“皇上!今天您怎么这么高兴啊?”
“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朕能不开心吗?”皇上今天兴致大好,吩咐下去,“去传膳!朕今天高兴!要一醉方休!”
“是!”元寿听吩咐去办。
皇上的目光落到桌案上,看到一封奏折,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字:李嬷嬷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无处不在,我们知道皇上的秘密。奏折的落款处,有一朵玉兰花图案的印章。
皇上脸上原本喜悦的神情一瞬间凝固了,他怒撕了奏折,还怒砸了面前的桌案。
晚间,黎初影处理完李嬷嬷的后事,事情也终于调查清楚了,回来禀报:“娘娘!”
“回来了?”独孤昭宁问道,“李嬷嬷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黎初影将一纸书信呈给独孤昭宁,禀报道:“这是奴婢从李嬷嬷的房间里找到的,事情的始末都弄清楚了。”
“究竟是谁指使她的?”独孤昭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没有人指使,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贤王殿下。”黎初影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她一生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直到遇见贤王,贤王为人很好,不介意她的身份,在淑妃责骂她的时候,贤王会处处维护她,于是她下定决心想为贤王做些什么。她发现淑妃为了太子之位,对贤王过于严苛,贤王过得很辛苦,她想倘若没有了恒王这个威胁,那么贤王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呢?于是她便策划了假山上的一幕,再到玉嫔在水里下毒一事,她便想把这一切都推到玉嫔身上,奴婢搜宫那日,也是她拿出了吓唬恒王的面具让玉嫔人赃并获被关押,不料还是让玉嫔逃了出去,她怕事情败露,便杀了玉嫔。”
独孤昭宁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不得不心生感慨:“人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就会一错再错,直到不能挽回的境地。李嬷嬷的初衷是想帮贤王,却没想到,最后连命也赔上了。可是初影,你不觉得她死的很蹊跷吗?”
“娘娘怀疑什么?”黎初影不明所以。
独孤昭宁仍觉得疑点重重:“女史说她是服毒自尽,可是她为了贤王心甘情愿做这一切,她若死了,不就没有人再护着贤王了吗?她一定不会自杀的!”
“那么会是谁杀的呢?”黎初影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独孤昭宁突然想到:“皇上!”
“皇上?”黎初影诧异。
独孤昭宁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早皇上突然派人送药给李嬷嬷,本宫就觉得奇怪,便让人去查了,原来是皇上偶然撞到贤王,把药给撒了,事后又送了一瓶新的给他,李嬷嬷后来服的是皇上给她换掉的毒药。”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杀李嬷嬷?”黎初影疑惑不已。
“本来本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近日发现皇上频繁加封一些外省官员,就好像被什么人给控制了一样,可表面上又看不出什么异样,直到本宫发现了这个。”独孤昭宁从衣袖中拿出了那块玉兰花图案的玉佩。
黎初影认得此物:“这不是玉嫔的玉佩吗?”
独孤昭宁继续道:“这玉佩原本就是玉嫔捡来的,后被李嬷嬷据为己有,又转送给了贤王,皇上是因为这块玉佩而册封玉嫔的,看到这块玉佩又无端出现在李嬷嬷手里,怀疑李嬷嬷对他有威胁,这才借贤王的手毒杀了李嬷嬷。”
“可是这块玉佩的主人究竟是谁呢?我们要从哪里查起?”黎初影突然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庭芳阁。”独孤昭宁道。
黎初影觉得耳熟:“那不是宫外有名的乐坊吗?”
独孤昭宁点头,向她诉说起了一段自己的过去:“那是专门为宫里挑选的舞姬,跳的好的就有机会在御前表演,被皇上看上就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在本宫还未进宫的时候,曾羡慕过庭芳阁的舞姬,一心想进庭芳阁为自己挣个前程,可本宫却因出身低微被人看不起,因此本宫还沮丧过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进了宫,本宫看到那些女孩子出类拔萃,在宫里耀武扬威,可不知怎的,过段时间之后便都销声匿迹了。直到再次出现这块玉佩,又卷进了这场纷争,事情一定不简单。”
“娘娘要奴婢怎么做?”黎初影听吩咐办事。
独孤昭宁交给她一个新的任务:“本宫要你以舞姬的身份进庭芳阁,替本宫解开这个谜团。”
“奴婢遵旨!”黎初影领旨,可心里却隐隐的藏着一份牵挂。
很久没有来北苑看过唐绍谦了,黎初影知道,他的气还没有消,他还在恨她,所以她不敢再来打扰他。现在她奉旨即将出宫去完成独孤昭宁交代的任务,此去不知多久,也不知能否平安回来,无论他愿不愿意原谅她,她只想临别前再见他一面。
“你最近还好吗?”黎初影站在他房门外,与他的目光对视,这么多日子不见,再次见到他,她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很好。”唐绍谦的神情仍然冷漠,提高了语调,故作镇定,“虽然北苑的事很少,但是每天我都会认真打理一遍,不会再玩忽职守了。”
听他这番语气,和话中之意,明显还在生气。黎初影缓了缓情绪,还是要告诉他一声:“明天,我就要出宫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唐绍谦反问,“难不成你还要在北苑再次挖地道出去吗?”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黎初影忍了很久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一点就落了下来。
“不然我怎么说?”唐绍谦一句话也不想和她说,别过脸道,“我还要去巡视,先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黎初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他没有看见,他也不会再关心了。
晚膳前,唐绍谦巡视完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他床头挂着的那套破了的盔甲被修补好了,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他知道,是她为他做的。桌案上,还留下了一封信,他打开信封,默读起来:绍谦,对不起,我知道我过去做的事情伤害到了你,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去和你解释。可我的新任务来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我能否平安回来,所以我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上官皇后是我姐姐,也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我不能看着她枉死。绍谦,请你原谅我!
唐绍谦心里百感交集,其实他早就不怪她了,也明白她有自己的苦衷,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每次见她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的对她态度冷漠。其实每次在伤害她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呢?
城外,容景在外面巡视,总有一种感觉,她被人盯上了,每次回头一看,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她越想越觉得奇怪,正恍惚间,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她交手间,她感觉到此人武功在她之上,可却并未伤她分毫。
黑衣人趁她慌神间,一个闪身碰掉了她头上的发冠,如瀑布般的黑发散落下来,黑衣人惊诧道:“你居然是个女的?”
容景回过神,黑衣人便不见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生怕自己会遭遇不测,迅速赶到名朗府上,在院子里大叫着:“名朗!名朗!我有急事要见你!你快出来!”叫了很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知道他心情还是不好,怕她缠着她,可她真的有急事非要见他一面不可,她急的大喊大叫,“我不是来缠着你的!我是真的有急事找你!最近我遇上了一些麻烦事,我怕会有危险!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名朗!你不出来见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次日,容景是女子一事很快便在京城和朝堂上传开了,皇上得到连名上书,急的在宣政殿内徘徊着:“神武门禁卫军统领容景是个女子,却欺君罔上身兼朝廷要职,请皇上将她革职查办!”
元寿在宣政殿在宣道:“皇后娘娘驾到!”
独孤昭宁走进来,问道:“皇上不是说要来昭阳宫用膳吗?怎么早朝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过来?”
皇上一见到独孤昭宁,如同见到了救星般,忙迎上去问道:“昭宁,禁卫军统领容景是个女的!你认为朕应该如何处置?”
“皇上您是怎么知道的?”独孤昭宁的神情并未吃惊,反而惊诧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有人告密。”
“皇上恕罪!”独孤昭宁连忙跪下,恳求道,“此事乃臣妾一手安排,是为了查清皇儿被杀一案,容景不是有意欺君的!”
皇上见状,立刻扶她起身:“朕知道,可是你让朕如何向天下万民交代?到时候不止容景要被处死,就连皇后也难辞其咎啊!”
“皇上要杀她?”独孤昭宁觉得这万万不可,“禁卫军统领一职关系着国家的安危,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还为等到皇上的回答,元寿连忙进来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各大臣都在外求见,说容景将军是个女的!”
眼看事情迫在眉睫,皇上急道:“昭宁,你看到了吧?不是朕要逼你,是他们在逼朕!你让朕如何是好?倘若皇后可以妥善解决这件事,朕不介意后果如何!你明白吗?”
“臣妾明白!”独孤昭宁神情自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尽力保住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