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冷风簌簌，乌云盖住了月光，黑漆漆的怪怕人。玉瑾堂已熄了灯，桂妈妈便蹑手蹑脚地往东边的醉雨轩去了。

　　“哟，是桂妈妈，夫人可念叨了你许久，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说话的是柳晴身边的侍女巧心，说完便替她引路。屋子里柳晴正与赵鸯和坐在烛光下忙活着手里的针线活，一副母慈女孝的场面，桂妈妈的心里仿佛被刺痛着。

　　“夜晚烛火微弱，夫人与二姑娘可别熬坏了眼睛。”桂妈妈甚是恭谨。

　　“桂妈妈来了。”柳晴微微一笑，她虽生的美，可到底岁月催人老，眼角也有些细纹，即使在摇曳的烛光下也能瞧清楚。赵鸯和见了她也是礼貌一笑。

　　“近来茹儿可还好？”自己的地盘，柳晴也不避忌。

　　桂妈妈似乎有些为难，皱纹横生的脸，松弛的肌肤，臃肿的身材，一瞧便是劳碌的命。

　　“大姑娘她，近些日子似乎有意疏远奴婢了，不知是否发觉了。”经过片刻思量，桂妈妈还是开了口：“自上次老爷对大姑娘动手之后，大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柳晴有些诧异地望着桂妈妈，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觉得，连贴身的桂妈妈都察觉了，莫不是赵念茹瞧出了那日故意设计她激怒他父亲，正气着呢？

　　“你且说来听听。”柳晴放下手里的针线，示意她坐下。

　　“这大姑娘待瑶光与水芝倒是没有什么差别，就是对我有些疏远，再有件事儿，就是那日燕王送来许多珠宝绸缎，大姑娘一脸鄙夷，第二天便送回去了，还说燕王的生辰宴不参加。”

　　赵鸯和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实则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听闻赵念茹心中对燕王生了隔阂，脸上扬起几分不易察觉的微笑。

　　柳晴面上倒是瞧不出什么，但心里也甚是疑惑。前几日也听阿和说了与赵念茹在月满楼听戏的事儿，话里话外都是对燕王的鄙夷，这倒是件好事儿，少了个人同自家女儿争夫婿，可她担心的是平日草包的赵念茹瞧出什么端倪，以她与阿和为敌。

　　虽说赵玄不疼爱她，可她母亲的母家是当今世家大族长孙氏，姜国大半的王侯将相都出自长孙世家，且当今皇帝压制武将，赵玄不得势，整个赵家都得依仗赵明渊的官位过活。

　　若真是明面上与赵念茹撕破脸，她没好果子吃。柳晴从妆台下拿出一袋银钱递给桂妈妈：“辛苦你了，还是同往常一眼，好生照顾你家大姑娘就成。”

　　桂妈妈接过银钱袋，掂了掂，分量是足的，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赵念茹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她母亲走的早，自己也把赵念茹当亲女儿对待，拿出卖赵念茹换钱，她心中总是不踏实。

　　“夫人，我。”

　　“桂妈妈。”柳氏抢先一步打断了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你瞧，我不也没害茹儿，我只是关心她，寻你问一问她的情况？”

　　“况且，你很需要这笔钱，没有这笔钱你的儿子，可就活不成了！”柳晴算是软硬兼施地说着：“况且啊，你已经背叛过茹儿了，若她知道，会放过你？”

　　柳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好生做着，我不会亏待你。”

　　桂妈妈退出去的那一刻，赵鸯和便像兔子一般蹦起来，放下手中的针线：“娘，赵念茹这是放弃了殿下吗？”语气中是不掩饰的雀跃。

　　柳笑而不语，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近日的赵念茹变了许多，没有人能一夕之间变得这样多，她怀疑赵念茹已经看清了她们的所作所为。

　　“也许，她并没有放弃燕王。”柳晴喃喃道：“她是变聪明了，不过是她欲情故纵罢了。”赵念茹对燕王的痴恋程度众人有目共睹，也许为了得到燕王使了些手段吧。这小妮子必然是身后有高人指点，不然如何忽然性情大变。

　　“啊，今日学堂的人也这样说。”赵鸯和嘟囔着。

　　柳晴嗤笑一声，论赵念茹有所察觉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妮子，这样浅显的手段人人都能瞧得出，更不及她在深宅后院多年的自己。

　　看着眼前天真貌美的女儿，伸手将赵鸯和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是为娘的不好，都是因为我，你才永远都是那抬不起头的庶女。”

　　“娘......”

　　“阿和放心，娘一定会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燕王妃，我不会让你像我一样为人妾室。”柳晴眼底蒙起一丝坚毅。

　　这许多年在这将军府如履薄冰，夫君永远只将她当做晚上的玩具，年老色衰的她便只能在贤惠温柔的伪装下为自己某得一点立足之地。每日见自己买回的女子与自己的夫君缠绵床榻，自己只能装作无事，每日打理着千头万绪的府中杂事，整日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被算计。

　　她抬起，轻轻摸了摸赵鸯和像象牙一般的肌肤，她的女儿这般好，一定要成为那万人瞩目的燕王妃，只有仪表堂堂的燕王才能配得上她的鸯和。

　　“赵念茹不过就是个没有教养只知道舞刀弄枪的野丫头，但在他面前你却要极其恭顺，娶妻娶贤，莫要妄想用你的容色去留住一个男人的心。”柳晴温柔地说着。

　　赵鸯和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可母亲，你为何还要让我学灵蝶仙舞？还有您给我的那册子......”

　　柳晴笑了笑，不经人事的赵鸯和到底是太年轻，摸不清男人的心思。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只是世间男人用来掩饰自己欲望的俗语。她们希望自己的妻子贤惠持家，又放不下心中的欲望，面上说着女子应当贤良淑德，实际上又对勾栏女子情有独钟。

　　“傻丫头，那就是你和燕王关起房门之后的事儿了。”柳晴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人前温柔贤淑给足男人面子，人后娇媚多情抓住男人的人和心，总之你好生练就是。”

　　忽得想起什么似的，赵鸯和忽得问道：“对了母亲，你把嫣儿怎么样了？”

　　赵鸯和是未曾想到嫣儿会将自己的私事四处宣扬，说起这个贱奴，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放心，她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柳晴将她拥入怀里，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