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鸯和听从母亲的话，明面上还是待着赵念茹亲切，只是这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不太好受，每日都气得牙根痒痒。众人也只是觉得赵念茹瞧出了柳氏母女二人的心思有些疏远，一切都是为了心爱的燕王殿下才会这般行事。

　　众人说她粗鄙无文，她便自己求学，苦苦求了傅先生许久；说她容貌在二姑娘之下，便着重于梳妆打扮；说她不学无术不招人喜欢，她便弃了刀棒剑棍，苦练围棋与琴艺。

　　世人皆道：“赵大姑娘为了燕王转了性子！”赵念茹是有几分无奈，难不成沉稳些便一定是为了那个薄情郎么？她倒对这些流言无所畏惧，只是这赵鸯和急得日夜悬心。

　　燕王的生辰近在咫尺，各家的贵女都在为这筹备，赵念茹这般上心，如若加上长孙家与大哥的推促，那她与这王妃之位便没有缘分了！

　　傅辰最终还是收了赵念茹为徒，只是她毕竟不是弘文馆的学生，便没有日日往里跑，傅辰给她下了功课，让她好好温习，每隔十日二人在弘文馆的暖厅传授知识。

　　说道这里，她竟不知宴常清何时已成了傅明的爱徒，一来二去，他竟也算自己的师兄。前世更没有这样的事儿发生，这更让她怀疑宴常清的身份。

　　那日的棋局依然留在那里，只是再去弘文馆，便没有见到宴常清了，说是国公爷有疾，他去侍疾了。

　　这一日的阳光甚好，待在屋子里也有些辜负了，便备了些薄礼，去长孙府拜见外祖父。听闻表哥长孙楚修忽的身患顽疾，连床都下不来，她心里也有些担心，去瞧瞧也是好的。

　　刚下马车，便看见骑在门口石狮子上的长孙楚泽，小厮门在石狮子边围成一圈儿，面色焦虑，生怕这个顽劣的娃娃一不小心掉下来伤着哪。

　　现在的长孙楚泽不过九岁，长得虎头虎脑，像个暴发户家的孩子一般，哪及他兄长长孙楚修，风度翩翩？

　　“你给我下来！”赵念茹叉着腰，故作凶狠的模样对着那娃娃吼道。

　　“表，表，表姐！”长孙楚泽抬眼看见了她，语气都有些哆嗦，好歹有个小魔女的称号，在孩子堆里还是很好使的，从前的长孙楚泽没少挨她的打。

　　连滚带爬地爬了下来，笑眯眯地跑到她跟前：“表姐怎么来了，要来也得是阿泽派车马去接你啊。”

　　赵念茹无奈地摇了摇头，像他这般大的孩子，都是明了事理的，也许是家里人都太纵着他了，吃得圆圆润润。前世的阿泽书本理论愣是不通，但却是个力大如牛的汉子，后来在军营也闯出了一番天地，就是莽夫一个。

　　本就矮矮胖胖，还穿一身黑袍子，九岁的娃娃愣是像个小老头一样。不过说起玄黑色的衣衫，她脑子里倒是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

　　“表姐，你教教我你上次耍的那套剑法可好？”

　　“表姐，你瞧，我现在的飞镖扔的可准了，百发百中！”

　　“表姐，你看看我嘛！”

　　赵念茹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往后院去了，长孙衍正悠闲地望喂着池子里的红锦鲤，见着她的长孙老丞相有些吃惊：“茹儿！”

　　她与长孙心茹实在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外祖父！”赵念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长孙衍有些诧异，从前的她见到自己都是活蹦乱跳，今儿这般沉稳，倒有了她母亲几分仪态。

　　“我听说表哥病了，特意来瞧瞧，表哥得了什么病？可严重?”赵念茹问道。

　　长孙衍倒是不急：“你姨母都派了宫里的御医来瞧了，开了药，不会有事儿，你宽心。”

　　许是年纪渐长，眼前的外孙女沉稳了许多，他倒甚是欣慰，又看了一眼远处玩得开心地长孙楚泽，更是笑得开心：“看见你和你弟弟都这样，我便放心了许多。”

　　“什么？”她疑惑问道，自然知道自己一改往日做派的事儿让外祖父安了心，可关那个顽劣的阿泽什么事？

　　“一向以为你表弟厌弃书本理论，愣是大字不识几个，我还有些担心，现在啊，倒是我多虑了。”长孙衍抚摸着花白的胡子，一脸慈祥地看着远处的黑衣团子。

　　左右观望了下确定没有闲人，又继续解释道：“阿泽啊，倒算是救了咱们家一命。”

　　“怎么说？”她疑惑地望着眼前的老人。

　　“一直以为你弟弟是个不学无术的料，学堂也不肯去，没想到脑子倒是挺好使。”长孙衍解释道：“前些日子上朝，大周犯我边关，请武将出站，可现如今能用的武将寥寥无几啊。”

　　“我与你表哥，见着国家危难之日，更是焦急如焚，你表哥更是准备连夜上奏，自请出征，谁知这时候阿泽进来，说道，当今皇帝重文轻武，祖父你瞧瞧赵家，赵大将军威武盖世，皇帝却把他关在府里虚度光阴。我长孙乃世家大族，先祖曾助太祖皇帝夺下江山，功不可没，可功高震主四个字，向来都是皇帝心头的瘤子。”

　　长孙衍又往池子里撒了几颗鱼食：“长孙家与一般武将世家不同，姜国将候，长孙家占一半，若此时又出征在外，胜不胜暂且不论，长孙家必定会成为皇帝心中大患。”

　　前世的长孙楚修确实自请出关了，大战得胜，颇受百姓爱戴，当然这其中也有易非离的推动，也正是这时候，宫中的长孙贵妃出了事儿，说是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长孙家也因此受了牵连，长孙衍位高权重，皇帝暂时没有动，但长孙楚修因私募兵马，被处以腰斩。

　　此事一出，长孙家大不如前，到了易非离继位，第一件事儿就是将长孙家族斩草除根。

　　她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事儿，不想长孙家已经看出其中的厉害。

　　赵念茹试探地说道：“就算如此，倘若长孙家大战得胜，皇帝要斩杀功臣？”

　　长孙衍忽得笑了：“到底是小女娃，你可别忘了，你姨母如今可是宫中的贵妃，说得难听些，算是人质，皇帝真心想动长孙家，从你的贵妃姨母身上下手就是。”

　　赵念茹背后都冒出一身冷汗，她断然不信那个小胖子能忽然说出这些大道理，背后一定有人操作着这一切。

　　“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姨母啊。”长孙衍带着几分忧愁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一心只想着多赚些功绩帮你姨母稳定地位，不想却险些害了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殚心竭虑呢，当日除了赵念茹家的渣爹。

　　“那想必表哥定是病得不轻了。”赵念茹莞尔一笑，二人对现在的情势已心知肚明，再不装病，等着皇帝下旨召唤，等着长孙家灭族吗？

　　“我从家里带了些上好的人参给表哥，表哥既然身患重病，我便不去瞧了。”看着远处玩耍的长孙楚泽，心中默默生出一个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