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夫人的福寿院回到大房,安氏将屋中的丫鬟全部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屋中默了半晌。
安氏原是沈家大爷沈笠从的外室。
当年她来府中寻沈笠从,被将要临盆的安阳郡主撞见。沈笠从跟郡主发生争执动了手,郡主早产,一尸两命。大长公主大怒,咄咄逼人,国公爷更是一气之下夺了沈笠从的世子之位,将安阳郡主所出的沈长明立为世子。
安阳郡主死后两年,沈笠从以死相逼,带她进了府,做了安姨娘,此举彻底惹怒了国公爷和大长公主,沈笠从因此丢了官。国公爷自此对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子彻底失望,转而将所有心血都花在了世子沈长明身上。
老夫人心疼沈笠从,将自己的嫁妆产业交给沈笠从打理,后来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将安姨娘抬为了正室,做了沈国公府的大夫人。
只是,这样的大夫人,却如同一记耳光般狠狠的打在安氏的脸上。
她虽为沈家生了一子一女,可如今照样是抬不起头来。就连二夫人周氏都瞧不起自己,三夫人许氏更是明里暗里常常拿外室这样的话来刺自己。
沈笠从恐怕这辈子都做不了官了,都是安阳郡主母子害得。若是没有他们,自己就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大夫人,自己的儿子便是世子,哪会像现在这般被人欺凌。
安氏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力掷了出去。上好的白瓷杯子落在地上,立刻碎的四分五裂。安氏看着地上的碎片,方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些。
屋中传来接二连三的摔打东西的声音,站在门口守着的珍珠和红儿对视了一眼,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安氏才气喘吁吁的重新坐下。她心中明白,她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但是挽姐儿生的貌美,又聪慧异常,万不可落得她这样的地步。思及此,安氏连忙站起来,走到桌前提起笔,思忖了片刻,便往纸上写了什么。写完后,又拿起来读了一遍,走到门口冲外面喊道:“来人。”
丫鬟珍珠连忙进来,恭敬的问道:“大夫人有何吩咐?”
安氏将信纸和一块令牌递给珍珠,嘱咐道:“把这信送到德妃娘娘那儿去。”
玉暖宫中,德妃看过安氏的来信,叹了口气递给身边的大宫女白芷,道:“大哥的这位继室,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跟安阳郡主比起来差远了。”
白芷粗略的看了遍信,信上不过是哭诉大房处境困难,被众人瞧不起,挽姐儿许不上好人家等等。她笑了笑,将信放在桌子上,上前为德妃揉着肩膀:“难为娘娘了,这样为大爷操心。”
德妃按了按发痛的额角,道:“从前在家时,大哥最疼我了。我虽然不赞同大哥的所作所为,可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一家落魄。”
白芷道:“大爷如今虽做不得官,但是替老夫人打理铺子,再加上庆熹楼,日子也是十分富裕的。”
德妃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富裕管什么用,安氏有句话说得倒是有道理,凭着大哥商人的身份,挽姐儿日后怕是许不上什么好人家。”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琉璃灯中跳跃的火光,眼神忽明忽灭:“更何况我没有皇子,若想在这宫中稳固,必然要找个靠山,只是我素来跟柳贵妃不对付,如今也只好投靠皇后,若是让我将昭姐儿嫁进东宫做侧妃,别说母亲不答应,我也是万万舍不得的,如今,也就挽姐儿合适了。”
白芷心疼的看着她,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宫中凶险,皇上也是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自家主子虽然是妃位,但没有子嗣再高的位份又能如何,如今这样也是无可奈何,如此一想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垂头为她捏着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