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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李筠悲歌

璟朝烟云 弄笛吹箫人 2997 2024-11-13 10:56

  李筠本是一员骁将,可以手开百斤硬弓。他本是周世宗的过命兄弟,对郭威、柴荣二人是忠心耿耿!赵匡胤建宋之后,一直怕李筠有异心,立马派使臣到潞州他的地盘封李筠为中书令。可李筠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待来使。左右苦劝之后,李筠勉强接受任命,当着使臣的面,挂出先皇郭威的画像就是一顿痛哭!这不是把二心写在脸上吗?北汉的刘钧(就是那刘崇儿子刘承均)也玩了当年我使的那招,用蜡丸书与李筠约定合兵攻宋!李筠的儿子李守节是个明白人,劝李筠不可起兵,但李筠不听!宋主知道了这事,亲自写信安慰李筠,李筠表面臣服,其实一直盘算着起兵的事!宋主给李守节封了个皇城使,李筠趁机把儿子送去汴京探消息。就在这个四月里,他儿子给宋主放回潞州,李筠就立即发檄文起兵了!

  对李筠的事儿,朝里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就现在,我料定李筠绝对不会成功!李筠潞州的主力兵马只有三万人,怎么可能拼得过兵强马壮的赵匡胤?还有,刘钧说是借他兵马,可他二人之间各怀私心,怎么可能合作无间!我只求这事不要连累我唐国就好了!

  没几天消息又传来了,李筠借了刘均的兵马,袭得泽州,多了一块地盘!李筠谋士闾丘仲卿,劝他说刘均那儿占不到什么便宜,建议他避开宋军锋芒,西下太行山,取下怀州、孟州、虎牢关、洛邑,可李筠自恃功高,竟然想直取大梁!(汴京)

  李筠是当局者迷!我坐在集英殿听了群臣奏告,简直吓得魂不附体!李筠野心太大,人马太少!方略又不实在,这样下去,他的失败只在顷刻之间!万一他败了,那宋主迁怒于我朝,那就不妙了!

  我一面冷着心再打发人准备上贡的东西,打算李筠一失败,立刻就去送;一面一头扎进百尺楼的佛堂:

  我现在的纠结无可言说,一方面我希望李筠能拖久一些,好多多消耗宋朝国力,使他顾不上我朝;一方面我又希望李筠快点兵败,李筠拖得越长,宋主一定愈发恼怒,我要平息宋主的怒火,需要花费的代价一定更多!

  交战的双方虽然是大宋和李筠,可我每日提心吊胆,夜夜歇不好,天天担心要受池鱼之殃,闭上眼,心也静不下来,定云的医术,对我这个病在心里的人,简直一点用也没有!

  我天天扎在光政殿,苦等李筠的消息,谁知却等到了可靠的另一个消息:我朝的老对手之一,郭威的外甥,那个曾经杀我使臣楚灵蛟,拒绝我蜡丸劝降书的李重进,他竟然也选在这时起事!

  如果二李联合起兵,还能有些盼头,谁知李重进又和当初一样,毫无决断错过了起兵时机,李筠还是一个人在抵敌大宋!

  李筠很快和刘均合兵了,可面对刘均尽起全军相助的义气,李筠却并不怎么感谢,还怨刘均的人马训练得不好,关键是,他还当众对周国表忠心!刘均也怒了:他爹就是与周世宗交战失利被气死的,北汉与周国可是世仇啊!可刘均也是没法子,他排了众议把人马交给李筠,还封他为西平王,总不能半途再把人马拉回去吧?刘均也怕李筠借了兵马不还给他,就派了个叫卢赞的到李筠军中当监军。结果也与我军当年类似:李筠看不起卢赞,卢赞也不是好相与的,甩手就走,不搭理李筠!刘均只好又派卫融去调解二人!

  磕磕绊绊之下,李筠留儿子守老巢潞州上党,自己打马南征,欲以泽州为新的根基,直扑汴京!

  不到三个月时间,消息就传过来了——

  李筠先头部队三千人,被慕容彦钊在泽州北边的高平县打败,接着赵匡胤的亲征队伍,又在泽州南边战败了李筠所部主力三万人!李筠赴火焚死,与他恩爱的小妾,不顾李筠临终的劝告,怀着身子投河殉情了!——这我早就领悟了!凡争江山的人,失败到绝处了,可不就该是这个结果……

  宋军又转头去收李筠老巢潞州,他儿子李守节立刻投降,宋主赦其无罪,李筠之事,就此平了!

  我闻报赶紧派人上贡了刚凑齐的金银宝器服御等,又给宋主准备了一篇贺表,恭贺他平了泽潞二州!

  送了宝贝出去,我拽上定云,步履艰难地登上了唐宫月台——唐宫中的景致依旧,雅致中藏着绮丽,楼宇重重、佛寺座座,琼花玉树点缀小桥流水,翠柳苍松掩映重重宫禁——父皇在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他走后不到二十年,唐宫会给我扩修成这个样子;而我呢?我怎么也料不到,拥有如此美丽的唐宫,我竟把皇上当成了国主,江山竟然败到这个份上,亲爱之人离我而去,这么爱热闹的我,不单成了孤家寡人,还成了惊弓之鸟!——连年进贡,国中便有金山银山也扛不住天天挖。可不送能行吗?若灭了国,命都保不住,什么都完了!

  我知道,阿云连素不相识的蕊珠都要救,她心里一定还存着济世救民的心!她恨不得把我送给宋主的宝贝,全部换成假金银,她恨不得宋国也倒掉,让我们大唐国安生、也让我安生!

  可是,我是担心呢!身坐在龙位上,我心却日日受着折磨!没想到,骁勇善战的李筠,三个多月就完了——大宋会报复刘均,可它一时没有打北汉的实力!那大宋不想打北汉,会不会把怒火迁延到我大唐国呢?——地盘仅仅隔江而已了,面对周、宋两代发展的水师,现在我军……

  我知道,耿道人也懒怠劝我了,我如救命稻草似的抓了她的细手:“道人…我早没心争江山了,现在,只求身边人安稳,我们李家不倒就好了!天呐!李筠完了,朕只求千万别落到李筠的下场,朕只求李筠的事别牵连我朝就好了!”

  定云眼含悲悯地望望我枯瘦憔悴的脸,叹了一声,垂下她的眸子,复又抬起眼睫又看了我一眼道:“你就这点子心气了…唉…就听道家之言,顺其自然吧。”

  我哪里能做到什么顺其自然!这么多年佛道思想浸染成的“修为”,到了这见分晓的时候竟一点用也没有!我焦着心煎着病苦苦的受着折磨,每日就这么数着更点轮流伴着众爱妃——谁都看得出来,可是谁也不敢劝我!我知道,再这么下去,此生能守着众妃的日子是不多了!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刻,我有多害怕、我有多不舍——可怜的陆紊!

  冬日里,我在她那儿流连了一阵儿,她一直点灯熬蜡地照顾着我,自己完全没顾上吃药,身体一天天坏下去。要不是为了抢江山,周国人的谍者会把毒下到陆老爷子家的酒里吗?要不是为了我,我这位能干温柔痴心的陆爱妃,会成了这离不开药罐的样子吗?

  灯已吹灭了,我在暗夜里拽住陆妃,极尽了此生的柔情:“爱妃!朕预备明春就起驾南都,以你现在的身子是挪不了地了。朕也早给你想好了,大队走了以后,你挪到宫外头去住!陆老爷子不在了,他的营生不能没人管!陆家已是巨富,现在虽说不济了,可还是首富…新房子早又给你备下了,名义上算芳若的…朕派乐时留下来帮你,他最能干了,又忠诚…阿紊…你手下的硕玉…你且别放她嫁人…若她离了你…你没人照顾…芳若也没人照顾……爱妃!朕有一句话一定要嘱咐你!你要记住了!”

  “以往国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陆紊含情顾我道:“这次您听我的,南都不能去…您现在的龙体…还是安稳点好……”

  “爱妃…听朕跟你说…打江山的武人…到战场上落不到好…咱芳若将来…千万别嫁给将军…你要记住了…知道吗?爱妃…别尽顾着我了…定云给你配的药…你要每天吃…这是大事…你要有个好歹…妃子……”我不禁泪水长流:“以后谁管芳若呀……唉!妃子…金陵好好的,谁想走啊…可…可不成…万一打过来…灭了国……李筠完了,李重进的根据是在扬州…万一他也完了…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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