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姚瑶告别了宋远,握着手中回程泸市的票,她犹豫了。最后,她去窗口把票退了,又买了一张去铜市的票。
“宋远,我帮你去看看你妈妈。”
铜市这些年的变化很大,曾经街边的小道已经被改造成了宽阔的大马路,两边种了很多柳树,知了在四周疯狂的唱着夏日狂想曲,上次聚会回来的时候太赶她都没能好好看看这里,不得不说这里的变化不是一般大。
姚瑶穿过吵闹的市井,来到了曾经那片熟悉的区域。据宋远所说,他们之前租的那个房子早就拆迁了,后来的那块地皮被开发商重新建了高楼,宋远当时已经赚到了一些钱,就直接买了一户送给妈妈。从那以后,宋远的妈妈就一直住到了现在。
那天晚上,宋远跟姚瑶说了许多她妈妈的事情。宋远的妈妈名叫段薇,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最美的女人,全村的单身男青年都对她百般讨好,追她的人里面有后来当上副市长的,有后来做生意身家上亿的,可她却偏偏看上了宋国强这个不学无术的男人。宋国强没什么本事,两个正经工作也没有,全靠花言巧语把段薇骗到了手,她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可外界的阻挠却让他们爱的更深,后来段薇怀孕了,未婚先孕在当时的农村是被人所不耻的,于是父母只好给他们仓促的办了婚礼。
“如果我可以回到过去,一定要阻止他们结婚。我妈的一生都被他毁了。”宋远坚定的说。
爱情的保鲜期很快过去,宋国强还是暴露出他的本性,他表面开着一家小卖铺,实则是为了他放高利贷做掩护。那年夏天,广播里有一个女主播正在播放天气,上小学二年级的宋远放学回到家,他想请问爸爸讨要5毛钱买一根小布丁,却被爸爸呵斥一声“吃什么小布丁,进屋写作业!”,接着他听到父母吵架的声音。段薇和宋国强经常吵架,可这次他们似乎吵得很凶,过了一会门外摔打东西的声响停了下来,他忍不住打开门缝看了看,竟看到段薇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
他害怕极了,老师说这种情况要立刻打110,他毫不犹豫的拨通了电话。后来他看到警察把宋国强带走了,他跟着妈妈一起上了救护车,很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到了,两家人在医院里差点打起来。
段薇出院的时候宋远已经放暑假,高温持续蔓延,像是要把大地融化。就在他以为这次父母铁定要离婚了的时候,段薇竟然挽着宋国强的手挨家挨户的去给他们道歉,还带上了宋远,说这孩子是多么的不懂事瞎报警把大家都折腾坏了。
被段薇压着头道歉的那一刻,宋远觉得胃里有恶心的感觉翻涌出来,他不理解这个世界,不理解大人为何可以言行不一,不理解他报警有什么错。
宋远开始变的沉默寡言。
后来,是有过一段和睦共处的时光,那一阵子宋国强很少回家,见面的机会少了,争吵自然也就少了。宋远再次听到他们争吵已经是半年后,这次段薇很生气,宋远悄悄的趴在门后观察情况,他都想好了,万一宋国强再动手,他就立刻冲出去保护妈妈。
不过这次的吵架很奇怪,最后宋国强竟然跪了下来苦苦哀求段薇,后来宋远看到段薇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叠钱塞到了宋国强手里。
没过多久,宋国强因为聚众赌博被抓了进去。
再后来,段薇总是以泪洗面,清秀美丽的面庞逐渐长出了细纹。宋国强被放出来后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里问段薇要钱,要是她不给就大打出手。
10岁的宋远不懂他们的爱恨情仇,只知道妈妈受伤了。他劝段薇离开宋国强,段薇摸了摸宋远小小的脸蛋,她摇了摇头。
那时候的宋远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何如此懦弱,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直到他逐渐长大,细细的去考量当下母亲的行径,才慢慢理解她。
初中毕业的那一年,段薇发现宋国强和另一个女人关系匪浅,她可以容忍孙强各式各样的毛病,就是不能容忍他不再爱她。终于,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宋国强。
宋远跟着妈妈一起搬到了泸市,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让宋远转入了铜市第一中学读高中。搬到新家的那一天,宋远总算觉得未来有所期待。
对于宋远的妈妈,姚瑶的印象是温婉慈祥,实在想象不出她的背后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可悲的故事。
姚瑶在小区楼下的麻将桌上见到了她,此时的她已经有五十多岁,但可能是因为少操劳的缘故,她看起来比七年之前更为光彩照人。
“阿姨,我是姚瑶。”
段薇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笑意盈盈的和几个麻友说:“我儿媳妇来了,下次再打,下次再打。”
段薇带着姚瑶回了自己的住处,对于姚瑶这个女孩子,她是很喜欢的,当知晓姚瑶的遭遇后就更是心疼,两个女人毫防备的的聊了聊家常,说了很多宋远小时候的事情。
段薇留姚瑶晚上住下。晚上姚瑶照常躺在床上和宋远视频。
“宋远,我觉得你妈妈住在这里非常开心,你一定让他搬走是不对的。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你这就被她洗脑成功了,完了以后就是你们两个女的一起对付我,我的日子可惨了!”
“嘻嘻,你好好想想吧。你想要的是你妈妈幸福,你应该尊重她。”
“我……再想想吧。其实我就是担心她,她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可以一个人住,再过几年最好还是和我一起我才放心。”
“嗯。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分享,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我跟你妈妈说了,以后经常去看看你,你有空了就回来这边看看她。多聊聊见见面,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
“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