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慕蓢望向他。
她是一个对方撤一步,她撤一万步的人。
对他的爱,那天傍晚已经收回了,但还有一种失望的情绪在左右她,所以她不能像一个优雅的大人如常回答他。她不吭声,抽出手回身继续走,确认身后他没跟上来,转目坐到一株香樟树旁的石凳上。
非周六周日,也不是假期,这边没多少游客。
待着很惬意,但是三月初的天,她薄瘦的上身只有一件白色小衫,吹久了凉,待了十几分钟,她摩梭着胳膊起身回去。
推开门,身后有人跟了进来,她懵了一下,抬手让他走。
掌心撑着棕色油漆木门的男人平静地看着她,“说话。”
她拧了拧眉头,继续加大手上的力度让他走。
两人僵持在门前五分钟,慕蓢扭头朝屋子走,快到门前,她尖叫一声回身跑,男人一把拦住她。
“到底怎么了?”
“蟑螂。门上有蟑螂,屋子里也有好多。”
男人一愣。
“方便进去吗?”
“不用你管。”
“别废话,问你里面有人吗?”
“没有。”男人转身,“不用你,我可以自己处理。”
他没理。
很快屋子里亮了灯,慕蓢透过没拉窗帘的窗子看他在里面四处查看,最后走进她房间。
“我去买点东西。”
“我说了,我可以……”
他已经走了。
慕蓢没有指望他,一鼓作气跑进去将手机拿出来,坐到院子里的白色花岗岩石桌前看研究上门蟑螂消杀。
过了会儿万昀臣回来了。
“开门。”
“你走吧!”
瞬间门外没了声音。
她也不好奇。
突然,她身后的墙“砰”震动了一声,她错愕着回头,万昀臣翻上了没有瓦片的墙头,Prada墨绿色皮衣,黑衬衫,宽松黑色休闲裤,从不沾染陈灰的羊皮薄底皮鞋,还有他高贵的气质,显然不适合做这种事。
“…”
姑苏城的傍晚,红霞染天,慕蓢趴在石桌上仰头看着,耳边隐约听到撑船人唱着小曲儿悠闲而过。
这么待着。
院子外的路灯亮起,屋子里忙碌了半个多小时的男人走出来。
“两个小时后我再进去。”
“剩余的事我自己来。”
慕蓢去开门。
“我帮了你,你应该请我吃饭。”
“是你自己非要帮。”
“但出于礼貌,你也得客气一下。”
“我们现在是陌生人。”
“对陌生人更应该客气。”
她不想跟他纠缠,“请你…阿嚏…”男人下意识脱外套,脱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带你去买一件。”
他捞起桌子上她的手机出了门,慕蓢追出去,追着追着到了街上一间服装店。
“需要什么?”
男人的视线从女店主看向身后的人,“她穿的外套。”
店主拿起一件粉色的春季开衫。
“她现在不能穿红绿。”
至亲离世,三年不着红绿是传统,南北方都一样。
女店主会意,拿起一件同款白色。
慕蓢接过来问价格。
“这件二百六。”
“一百八。”
“最低价格二百二。”
“我觉得还是……”
慕蓢还在讲,听到“支付宝到账,二百二……”
出门,她问他。
“万总您想吃什么?”
“我请,跟我来吧!”
万昀臣开着一辆本地牌照的迈巴赫SUV带她去了一间苏宅饭店,江南的院子,开着堂门,坐在里面望出去,颇有一种深宅大院的意味。
他点了很多菜,十人位的圆桌,已经摆满了。
她喝了口碧螺春,赏着暮景吃美食。
蒋斯京微信上找她。
斯京:晚饭吃的什么?分享一下。
慕蓢拍了照片发过去。
斯京:好丰盛,周末我过去,你陪我去吃,好不好?
灯灯:好。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准备跟蒋斯京在一起?”
慕蓢微愣,故意道:“有缘的话。”
“看来就是动心了。”
“跟他在一起很舒服。”
“挺好,我感觉你们很合适。”
“嗯。”
聊完这几句后,两人各吃各的,再没说话。
回程,树影间斑驳的灯色一簇一簇掠过车窗,晃过他们的脸。
慕蓢兴致不高,咬着奶茶的吸管安静地望着长长的街道。
嗡嗡嗡—
她闻声看向手心,程尔珉。
“您好,程先生。”
“听何总说,你外派去了苏州?”
“是,有个项目。”
“外派多久?”
“差不多要一个月。”
“好,我安排下行程,找个时间过去找你。”
“程先生,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接待您。”
“何总说,你周末会休息。”
“是,但是项目忙起来之后,我周末也没时间。”
“跟我吃一餐的时间也没有吗?”
他都这么说了,只能答应。
“奥,那…您过来的时候告诉我。”
挂了电话,万昀臣戴着腕表的手拨着方向盘缓向左边。
“以前没看出你桃花这么旺。”
“不说而已。”
万昀臣皱眉,脸冷斜向她。
慕蓢迎上去。
“十八岁加上这张脸,想桃花不旺都难,不是吗?”
男人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沉了口气,“嗯。”
回去,男人去里面开了窗户,散味还要一段时间,两人去了河边。
夜风过碧波,细纹如褶,远处木浆摆动客船,商铺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下,跟月亮一同映在水中,幻美的不像样子。
慕蓢侧目看着,旁边的男人盯着她手旁的奶茶,道:“还喝吗?”
“不喝了……”
他拿过去,含住她咬变形的吸管,喝起来,慕蓢怔了怔,低头绕了下耳前被风吹起的发丝。
“里面蟑螂多吗?”
“粗看二十多只,具体的要等我一会儿进去打扫才知道。”
“你好像很会对付蟑螂。”
“嗯,十岁以后,我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自己四处游历,住的地方也是千奇百怪,所以练就了这个本事。”
两个人像是不熟悉的人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回去处理好,男人拆开一个长条袋子。
“蚊帐?”
“防止睡觉有蟑螂爬进你嘴里。”
“我睡觉张嘴吗?”
撑蚊帐的男人抬头,目色掺杂柔情,“不张,睡相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