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皇太后回宫之后雷厉风行的处置方法,使我和皇上始料未及,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荣禧堂的盗窃案子不知不觉让人淡忘,宫里仿佛什么东西也没丢,只是当事的几名宫女太监都倒了霉,被罚到辛者库,阿程是姐姐的贴身宫女,与荣禧堂其实并无大的过节,我便约了大公主去给姐姐求情,没想到,慈禧皇太后第一次回绝了我们,或许在她的心中,制止人心的动乱才是她的首选目标。
“皇上,静芬姐姐被吓和荣禧堂被盗这两件事疑点重重,皇太后她老人家为何不深究了呢?”
景仁宫已经是灯火通明,我不解地向光绪提出这些天种种奇怪的难题。
“珍儿,有些事是不宜太认真的,皇太后总不希望宫里乱得一团糟吧。”光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可是,皇上,皇太后会不会怀疑是我有意作恶作剧吓皇后主子呢?这些天,宫里总传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我闪动着眼睛,不安的喃喃说道。
“这个,珍儿你放心吧,皇太后最恨流言,她不会在意那些胡说八道的。”光绪眉眼弯弯地笑道。
“还是说说高兴的事吧,对了,皇上,你喜不喜欢珍儿穿侍卫的衣服,珍儿今日试穿了一次,可新奇了!”我趁势作了一个鬼脸。
“嗯,不错,珍儿,景仁宫这儿湿气大,朕已经想过了,你不妨穿了侍卫的衣服,扮作小子,陪着朕去养心殿批阅奏折,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光绪试探性地问道。
“敢,有什么不敢的,能够一边陪皇上,一边监督皇上不忘心怀天下,做一个好皇帝,那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那就一言为定了!”光绪像是过了节一般,喜得几乎手舞足蹈。
“皇上,你还说我呢,自己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我俏皮地取笑光绪道。
“这回是猴子上老树,有的闹了。”光绪微微地哼了一声,笑盈盈地拉住了我的手。
次日,也是这个时辰,我硬拉着麝月,帮我换好了侍卫的衣服,对着把镜那么越微的理了理帽缨,自认为青春无敌美少年,麝月捂着嘴扑哧一笑。
“麝月姐姐,你笑什么,难道有古怪吗?”我有些不自信。
“小主穿男装最好看了,万岁爷一定喜欢!”麝月实心实意地赞美道。
果如麝月所说,到养心殿伴驾的日子,确实是自我入宫嫁给皇上以来最开心的一次,刚刚入了前殿,就把那个王商给吓个不轻,这一程算是走到家了。
“这里是养心殿,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闲人切不可入内,你快快出去吧,就当老奴没看见你。”王商倒是心好,只当我真是个侍卫,竟然劝我悄悄离开。
我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暖阁里面传来光绪的声音:“王商,没事,是朕让他来的,进来吧。”
王商急忙答了一个是字。
“王商,你看我是谁?”我兴冲冲地抬起头来。
“哎呀,是珍小主,老奴眼拙了。”王商急忙赔礼。
“没事的,王商。”我急忙搀扶道。
“哎呀,珍儿,这一程怎么这么慢呢,快进荣德斋来,朕有好物件给你看。”暖阁内,光绪又开始催我了。
“皇上,这会子倒是急了,刚刚为什么不出来找我玩,我侯旨都快超过半晌了。”我撒娇道。
“哈哈哈,珍儿,如今这暖阁改名了,朕把它叫做荣德斋,横批自强不息,朕这日忙的紧,你还是得体谅朕的吗。”光绪带着如意吉帽,脚蹬云靴,身着天蓝剑袖,一副超然脱俗的样子,喜滋滋出了暖阁,来牵我的手。
我戏谑道:“皇上千万别这么说,别人还以为是君王从此不早朝呢。”
“珍儿,你这张嘴。”光绪忍俊不止道:“倒是打盗窃官司打惯了,你看这奏折。”
“啊!奏折,皇上,我看奏折不大好吧。”光绪轻描淡写地将一封奏折递给了我,倒倒把我这个小皇妃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双手推就。
“珍儿,饶你是个胆大的,原来也是“银样镴枪头”!”光绪逗趣道。
我不服气地嘟着嘴,干脆一把接过了奏折:“皇上,你才是“银样镴枪头”呢,我现在是御前侍卫,我怕什么。”打开奏折,奏折上明明写着内务府的奏请,我有些看不懂,便问光绪什么意思。
光绪浅浅笑道:“珍儿,这一程倒也可以长见识了,内务府大臣荣禄刚刚接任,就碰到了难题,圣母皇太后的六十万寿大殿还有几年就到了,朕为了孝敬皇太后,任命内务府主持对颐和园的大修,这一年超过百万的银子都使完了,可是恰恰直隶总督李鸿章和台湾巡抚刘铭传两边都需要银子,北洋水师的战舰枪炮要用银子,台湾新建省,修铁路也要银子,户部应该先给哪边拨钱,珍儿,你说这个官司烦不烦?”
“这个嘛,珍儿大胆说一句,皇上应该先修铁路!”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为什么?”光绪见我这么有把握,不禁很是好奇。
“当然喽,因为珍儿在家常听文先生说,西洋各国都在修铁路。”我认真地介绍道。
“修铁路对台湾有什么好?”光绪挺有兴致的背着手问道。
我嘻嘻地做了一个鬼脸:“皇上,如果我大清到处都能连上铁路,您不是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吗?”
“嗯,珍儿,说得不错,朕就这么定了,台湾以后还要修路的,最好通到京城,那么,朕就可以做火车到处巡视,各地的路程也就拉近了。”光绪欣欣然提起朱笔。
“皇上,还有北洋水师,就更应当花钱了,因为各国的军舰都是比谁的大谁的炮多。”我又自作聪明地又说道。
“哎,这内务府和户部的官司就在这儿,户部说没钱,内务府又要拨钱给皇太后修园子,最后两家都缺钱,只好来找朕,珍儿你说朕这个皇帝怎么办。”光绪发愁道。
“皇上,不妨明日到荣禧堂,问问荣禧堂的宫女便可。”我笑嘻嘻道。
“珍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光绪疑惑道。我神秘地小声说道:“皇上,超过半数的猫腻都在内务府,明日皇上就知道了。”
次日,光绪下了朝,果然带着王商来了荣禧堂,我装作太监的服饰在里面候旨。“珍儿,干嘛一副猴样?”光绪见我扮作了小太监,不禁掩口笑了起来。
“皇上,荣禧堂有猫腻,内务府的水平都赶超李鬼了。”我提着灯笼,照明了整个屋子。
“珍儿,那你今日是告御状来的了?”光绪听我这么比划,不由得浅浅笑了起来。
“皇上,可以这么说吧,最近去颐和园请安,竟然被乐寿堂的几个太监给讹诈了,我虽然平日是大方的,不过也经不起这般花银子,皇上,我派麝月在宫里调查了个遍,不止颐和园,宫里的太监,包括荣禧堂,还有东六宫、西六宫,都有这个毛病,随便乱收门红包,真不知道是谁兴起的,还有,这些人竟然和内务府有联系。”我气愤愤地向光绪说明了情况。
光绪细细地琢磨了起来,拉着我的手说道:“珍儿,这宫里的事,实在是太复杂了,朕其实也明白其中的弊害,不过投鼠忌器,万事还是得慢慢来,珍儿,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再打听这些事了。”
“为什么?”我大惑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因为朕在乎你。”光绪轻轻将手臂放在我的肩上,深情地用眼睛对印着我的眸子:“珍儿,这些除恶惩奸的事太容易得罪人了,为了你的安全,这些事就让朕一个人去做吧!”
“皇上!”我的内心突然感到一丝暖流,让人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今日是立夏,颐和园昆明湖的千顷荷花盛开,正如白居易的名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乘载在浩大的龙舟上,随波荡漾,轻雾之中,眺望着清奇的花蕾,使人有一种清新之感。
旌旗遮天,豹尾枪威风赫赫,宫灯宫扇香炉一队对庄重肃穆,黄沙道上,我、姐姐、皇后主子与皇上赴颐和园给慈禧皇太后请安,正逢上皇太后兴致很高,特命宫眷陪驾一游昆明湖,
“好大的龙舟啊!”我在心里不住的感慨道。
“珍儿,过这边来,你这个小丫头,进宫以来从来没瞧过这样的排场吧。”慈禧皇太后笑容可掬,向我挥手道。
“皇太后千秋永享,万福金安!珍儿这都是仗着老佛爷的福气,才能大开眼界呢。”我急忙乖巧地上前道万福请安。
“你这个猴儿,倒是越发能说会道起来了,上回本宫命内廷供奉缪女士当你的丹青老师,怎么样,这些日子可有长进了吗?”慈禧皇太后笑盈盈地问道。
“只要皇太后懿旨一下,就是天外之物,珍儿也想办法画出来献给老佛爷!”我跪下叩了一个头
“这个珍儿,真是越发贫嘴了。”一旁的皇后与姐姐也禁不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珍儿,来,到我身边来。”慈禧皇太后喜滋滋地从李莲英手上接过了一本书递在了我的手上。
我不经意地这么一看,竟然是西厢记。
“珍儿,别愣着呀,读书给我听。”慈禧皇太后见我不明就里,不禁眼睛眯成一了一条缝。
“是,珍儿谨遵懿旨!”我不敢怠慢,赶紧开卷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读了起来。
碧波荡漾,轻微带有水汽的初夏熏风伴随着我的朗诵声,还有光绪甜美的微笑。
富丽华贵的龙舟,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今天的事在宫里流传很广,我不但是皇上的爱妃,还是慈禧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一时间,我成了紫禁城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