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的车大多是底盘极低的跑车。
如果遇到积水路段,很容易熄火!
南乔知道,莫北丞就是故意的。
这雨看着还要等一阵才下,她速度快点,应该能赶在下雨之前回来。
南乔开车出门,走到一半,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她视力本来就不大好,现在更是需要眯着眼睛,身子前倾,看的有些费力。
雨越下越大。
她拧眉,有点后悔出来了!
但已经到这里了,回去和去买夜宵的距离都是差不多,她考虑了一下,继续往前开。
到了地方,店门口已经没停车位了,南乔开着车绕了一圈,停的位置有些远。
车里没伞,南乔咬咬牙,打开车门,雨水迎面扑来,没几秒钟,身上就湿透了。
她拢紧衣服,小跑着冲进了夜宵店。
店里坐了不少人,但也只有南乔是一身湿透,狼狈不堪。
她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湿透后有点透,能隐约看到里面黑色的bra,虽然是夏天,但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还是有点凉!
南乔站在一旁等打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回去的时候雨更大了,有不少地方积了水,跑车底盘低,每次过积水地带,她都要紧张出一头的汗!
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车子在过隧道的时候熄火了。
她皱着眉,看着不停挥舞的雨刮器,心里有些烦!
在水中熄火的车是不能尝试点火的,南乔下车试图将车推出水坑,但女人的力气有限,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车子还是纹丝不动。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干燥的地方。
她抹了把脸,这里离花水湾还很远,走回去不现实,她打开车门,拧着餐盒走出隧道,站在路边打车!
一连过去几辆都有人,好不容易看到辆空车,见她招手,立马将空车灯给熄灭了。
手机响了,她费力的从牛仔裤的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
直觉告诉她,是莫北丞。
“喂。”
刚说了一个字,身后突然有个人撞了她一下,手机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到了地上。
撞她的那人捡起手机跑了!
“喂,抢劫。”
她追了几步,那人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
莫北丞站在落地窗前给南乔打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sh……该死。”
他火大的将手机揣回裤包里,走回了客厅,豆大的雨珠在玻璃上砸出密扎的声响,让他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越发的不快。
不由自主的想到南乔那种表情温吞的脸,真是……
莫北丞火大的踹了脚沙发,这女人当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挂他电话。
冻死在外面算了!
想是这么想,但忍不住又将手机掏了出来,拨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艹。”
反复了五六次,莫北丞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将撑衣架上的衣服取下来,披在身上出了门。
雨下的跟泼水似的,雨刮器调到了最快的速度,也不见得有丝毫的作用!
视线只在一米之内。
莫北丞拧紧眉头,终于在行驶了一半距离后,看到了路边坐着的沈南乔。
幸好她穿的衣服颜色扎眼,还是在路灯下,要是穿一身黑,估计今晚也只能在这儿坐一晚上了!
这么大的雨,又是深夜,路上没有车,她孤零零的蹲在那里,格外可怜。
莫北丞看了一会,将车停在路边,点了支烟慢慢的抽,想看她什么时候才会有动作。这个蠢女人,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冻死也是活该。
一支烟抽完,沈南乔还坐在那儿。
莫北丞将烟蒂重重的碾灭在垃圾桶里,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咻’的一下就窜到了她面前。
南乔头晕得几乎要栽倒在地,听到刹车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
黑色、奔驰g级、莫北丞。
几个关键的字眼在她脑子里闪过,终于串成了一条重要信息。
莫北丞来找她了!
但这种车型也不稀有,没看到车牌号,她还是不敢确定,因为那个男人的态度着实恶劣的令人发指。
她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绕过车头去副驾驶,特意看了眼车牌,是他。
车门关上,总算隔绝了浇下来的大雨。
南乔浑身湿透,刚一坐下,椅子就湿了,但她现在已经没力气注意这些细节,她只知道,如果再不回家,她可能就要晕倒在莫北丞的车上了!
凭着本能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想睡一下会儿,下车的时候能清醒点。
“看了车牌?”
莫北丞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自然注意到了她刚才弯腰下去的动作,脸上紧绷的弧度缓了几分,还算有点儿警觉性。
“恩。”南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
“不是我的车呢?”
她抽出精力思考了一下,“也会上。”
不上车,她就只能在大雨里淋一晚上,这儿周边都没有商铺,根本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呵,”男人冷笑,猛打方向盘转了个弯,南乔被甩得紧贴在车门上,但她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随波逐流,“你该庆幸是我,没遇上杀人奸尸的变态。”
她想回‘估计没谁会开着辆豪车做这种没品的事’,但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南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到家后,她坚持要去洗澡!
莫北丞换了鞋子,拧着她往房间走:“明天再洗,先去换衣服,把头发吹干。”
“不,”南乔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了,但对洗澡这事异常执拗,闹着不让莫北丞拉她,跟个孩子似的闹脾气,“我要洗澡,我就要洗澡。”
莫北丞好笑的看着她撅嘴抗议,一双眼睛漆黑湿漉,瞪着他时也不像平时那般冷清,他觉得心上像有片羽毛拂过,很软,又有点痒痒的。
莫名的就放软了声音:“乖,别闹,你现在生病了,收拾完吃了药先睡一觉。”
“我要洗澡,陆焰,你混蛋。”
莫北丞脸上的淡笑瞬间收敛,他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到了南乔跟前才停下,阴测测的问了句:“谁是陆焰?”
南乔飘忽的思绪清醒了点,其实,在她脱口叫出陆焰的名字时,她就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清醒了!
看了眼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莫北丞,转身往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她整个人都有点撑不住了。
关门的时候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嗡嗡’的响,凭着本能去开了水龙头,热水淋在身上很舒服,冰冷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温度!
她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洗发水,眼前一黑,身子打了滑……
南乔晕倒了。
在洗浴间里。
莫北丞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刚点了支烟,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然后是瓶瓶罐罐落地的杂乱声。
他皱眉,几步走过去,握着门把拧了几下,反锁了。
“沈南乔。”
没人应。
莫北丞一脚踹开门,就看到横躺在地上的南乔,蜷缩着身子,湿发糊了一脸。
“shit,沈南乔,你这个蠢女人。”
他轻而易举的将女人从地上拧起来,放到浴缸里,膝盖弯曲,抵着她的身子不让她下滑。从毛巾架上扯了条浴巾,将她团团裹住。
粗鲁的扔到床上,拿出手机给言瑾之打电话,“来一趟。”
言瑾之正在睡觉,他刚做了台耗时12个小时的大手术,睡了不到两小时,这会儿脑仁都还没从之前的高速运转中缓过来。被吵醒了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三哥,你要是肾虚,我明天到医院给你开两瓶药吧,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呢?”
他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的。
莫北丞也猜到他恐怕是刚从手术室出来,看了眼床上睡死过去的沈南乔,缓了缓怒气,“感冒了。”
“感冒?谁?”
言瑾之第一反应是,会感冒的一定不是莫北丞,他那身体,简直逆天。
“……”
谁?
莫北丞抿唇,半晌,憋出两个字,“佣人。”
言瑾之爆粗的冲动都有了,妈的,佣人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特意给我打电话?买包感冒药囫囵下得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点了支烟,尼古丁进了肺里,瞬间就清醒了。
“一个佣人,这个月的工资够我的出诊费吗?”
“……”
难得将三哥堵得哑口无言,言瑾之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砰’的一声挂了电话。
……
南乔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眼皮下,眼珠转动飞快。
她做梦了。
学校的操场上,陆焰一个人坐在那里,神情茫然的盯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人!白色棉质衬衫,黑色的休闲长裤,他以前最经常的穿着。
平静美好,让她生出一种这些年都是她在做梦一般的怪异错觉,现在她醒了,陆焰还在,她还没毕业,他们还在为了毕业后是留在美国还是回中国而政治。
“阿焰,”她笑着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高兴的道:“我答应,我们回国,我们毕业后……”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走不近他了。
两人中间像是隔了层透明的薄膜,她焦躁的四处寻找入口,不停的拍打,“阿焰,陆焰,陆焰,你看看我,你回头啊。”
……
言瑾之给南乔扎好针,被她一动,针头又歪了。
阿焰,陆焰。
女人的声音从刚开始的欣喜变得焦急,再到慌乱无措,额头上沁出汗水,将头发都濡湿了。
言瑾之几乎是如芒刺在背,三哥的女人躺在三哥床上,叫的却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迅速取了针重新扎进去,这次,南乔总算没有再乱动了。
他长长的吁出一口,转身去看一旁脸上几乎结出冰凌的莫北丞,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三哥,那个,我去客房里睡,等点滴打完了,取了就没事了。”
莫北丞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的病人让我给你看着。”
“……”
好,看在他深受打击,心情不爽的份上,他不跟他争辩照看病人是家属的责任还是医生的责任。
但又不甘心,妈的,这到底是谁的女人!
“那你呢?”
“睡觉。”
莫北丞高冷的吐出两个字,转身出去了,留下言瑾之一个人彻底凌乱了。
他这是出门没烧香还是抢了菩萨的供果!
……
莫北丞出了房间,并没有立刻去睡觉,而是折到楼下酒柜拿了瓶酒。
部队里的人都是喝白酒,而且是对拼吹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洋酒度数不高,喝了半瓶也没有反应,反倒是那声‘陆焰’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陆焰。
陆然。
那天在警局,他听张局提到过这个名字,和妊涵起了冲突的那个男的。
他叫沈南乔——姐姐。
他眯起眸子,冷冷的勾唇,将酒瓶往桌上一惯,发出很大的声响。
一个姓沈,一个姓陆,算哪门子姐弟?
言瑾之下楼倒水,看到莫北丞坐在吧台上喝酒,想了想走了过去,“干嘛呢,大半也的坐这儿喝酒。”
他看得出,三哥对这个女人不一般,不光是态度,能出现在他床上,就很不一般了。
有些事,还是要尽早提。
莫北丞皱眉,“你下来干嘛?”
“三哥,有件事要跟你说下。”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莫北丞抬头看他,“说。”
言瑾之给自己倒了杯酒,“三哥,你这……”他努了努嘴示意楼上,“你这啥意思?要是白沫姐知道,不得跟你闹翻天?”
“分了,”他烦躁的将杯里的酒一口喝了,“还有,这个女人跟我没关系,就是个佣人。”
“佣人?你当我傻子呢?佣人能睡你床上……”他顿了顿,“啊,啥?你跟白沫姐……分了?这都决定要结婚了,怎么分了呢?”
问完后,他意识到这个话有点伤口上撒盐的感觉,咳了一声,道:“三哥,如果家世比之前那位还差,玩玩就行了啊,可别动真格的,要不然又得拖个三四年才修成正果,到时候万一又出了岔子,你不就成大龄剩男了吗?”
陈白沫的家世不好,父母都是工薪阶层,莫家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做儿媳妇。
莫夫人反对无效,又担心和莫北丞闹得太僵,看在陈白沫工作还算体面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了。
莫北丞冷着脸斜了他一眼,“滚。”
“三哥……针还没抽。”
“我抽。”
八卦还没问完,言瑾之哪舍得走,扒着他想说话,被莫北丞拧着衣领给赶出了大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他进去的希望。
言瑾之一阵乱叫:“我艹,靠,三哥,我的鞋子,我的鞋子还在里面。”
门开了条缝,又摔上了,是莫北丞将他的鞋子扔出来了,幸好他躲的快,要不然就砸他脑仁上了!
莫北丞又连着喝了几杯酒,才起身上楼。
他本想去客房睡,路过主卧的时候顿了顿,抱着一种恶意的心态开门进去了。
南乔打着点滴,已经睡的很安稳了,头发微潮,在枕头上铺开。
她偏瘦,蜷缩的躺在被子里,拢起小小的一块。
莫北丞走过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将台灯的灯光调到最亮,见她不舒服的拧起眉,缩着脖子往被子里钻,郁积的心情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失恋了?”南乔没有反应,莫北丞冷笑:“活该,像你这样攻于心计、又不解风情的女人,哪个男人要是看上你,当真是瞎了眼睛。”
床上的女人还是没有反应,似乎也已经适应这种亮度的灯光了,睡得安稳香甜。
莫北丞掀开被子躺进去,动静弄的很大,又将点滴的速度调快了,看到南乔再次拧眉,他便觉得舒坦。
南乔的病来势汹汹,高烧、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言瑾之开了四瓶点滴,莫北丞折腾了大半夜,取了针,摸到她身上不烫了,才关了灯睡觉。
高烧过后,就是彻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