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年轻将军吓得不轻,赶紧按住殷九策的胳膊:“不行啊,您若是杀了她,王上一定会借此大发雷霆,有了光明正大除掉您的理由啊!”
“我倒是想,你来?”殷九策侧眸,寒凉的目光落在年轻将军身上。
“呃……不不不!”年轻将军怂得连忙摆手,讪讪一笑,“原来您不是要杀了她啊,瞧我这笨脑袋!您继续您继续……”
话音落下,殷九策伫立于高楼之上,修长的手臂拉满了长弓,衣袂翻飞,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南玉瓒的方向——
幽黯狭眸眯起,勾出凌厉的弧度。
年轻将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搞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
另一边。
南玉瓒的笑意深沉,无比期待鲜血迸射的场面。电光火石之间,松了手指!
虞稚有很多办法让这支箭停下来,可她不能那么做。
而且不论如何,这位公主是肯定不会放过狼孩了,只会更加的惹怒她……
难道这个狼孩是保不住了吗?
狼孩危险地匍匐在地,朝着南玉瓒发出凶猛吠声,蓄势待发。
刹那间——
金箭离弦而出,直逼狼孩而去!
危机袭来,狼孩猛地一个翻身,企图躲开这致命一击,谁知,另一只箭忽然破空飞来!
“唰——咔!叮!”
那只飞箭精准无误地射中了南玉瓒的箭,将其裂成两段,最后刺入了商铺的木柱之上,霎时入木三分!
虞稚黑眸一凛,好强的冲击力!
她不禁转头望向高楼,如此之远的距离,快准狠,箭术登峰造极,当真不愧为令敌国闻风丧胆的齐国战神。
殷九策似乎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于空中交汇,虞稚看不透他的眼神。
只知道,他算是还了她的人情了。
逃过一劫的狼孩怒得炸毛,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南玉瓒,却又知自己对付不了那么多人,烦躁得直抓头发。
南玉瓒被这支箭惊得一滞,极为不悦地看向地上的断箭,声音泛起怒意:“这是谁射的?”
“是谁胆敢射公主?”侍女亦是火冒三丈,寻着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忽地愣住,“公主,好像是上将军。”
那于高楼之上长身玉立,谈笑间风华绝代者,不是上将军又是谁?
“上将军?”南玉瓒闻言低喃这三个字,火气顿时没了,眉宇中甚至有一种女儿家的羞思。
太监前去拾起箭,定睛一瞧:“禀大公主,正是上将军的箭。”
南玉瓒伸手拿过那支箭,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原本盛气凌人的笑容愈来愈甜蜜,娇憨可人,瞬间忘记了狼孩的事。
策马回首,望着高楼之上的人,眉梢眼角全是喜悦:“走,兴师问罪去!”
侍女犹豫地看了看虞稚和狼孩,没能惩治他们俩,她心里实在是不舒坦,可公主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好跟去。
“真是的,出征大半年箭术都退步了,差点就射中了本公主。”南玉瓒嘴上抱怨,其实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丝丝的,令她百般回味,娇嗔道,“本公主得好好教教他才行。”
这两句话突然惊醒了侍女。
上将军虽极少在人前显露箭术,却每次皆石破天惊,定不会糊涂到差点射中公主。
难不成……侍女回首望了一眼虞稚与狼孩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了个极可笑的猜测。
“公主……”侍女忍不住说道,“您觉不觉得,上将军是为了救他们,所以才故意截下您的箭?”
话音一出,南玉瓒想都不想便笑出了声:“胡言乱语。”
上将军是怎样金尊玉贵的人,怕是连那个女人见都没见过。
嘴上是如此说,心里却越想越不对味儿。南玉瓒把玩着手上的箭,低声问:“她叫什么?”
侍女连忙答:“应该是于奉常的三女儿,叫于安歌。于大人只有三个女儿,其中两个奴婢都见过,唯有这个三女儿从不见人,据说是因为心智不全……”
心智不全?
一箭三雕的女子叫心智不全?
“有意思。”南玉瓒冷冷地勾唇,“这个于奉常别有居心啊。”
侍女鄙薄一哂:“说不定就是留着勾引皇室贵族,好扩大于家的势力呢。”
闻言,南玉瓒意味不明地低哼,此刻却没心思去管,迎着骄阳朝高楼粲然一笑,殷红如火的身影渐行渐远。
……
人潮拥挤的街道上,虞稚与狼孩一前一后地走着,狼孩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看看虞稚。
经此一事,虞稚算是彻底知道自己有多无能了,于家那些人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制,可当她面对强横的王权时,就像一只蚂蚁般任人摆布。
她要走的路太长了,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
思及此,虞稚冰凉地暼向狼孩,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启唇告诫:“下回若再如此,你就等着身首异处。”
狼孩睁着眼睛凝望她,少顷后撇了撇嘴,似乎哼哼了两声,不服气地低下头去。
虞稚微微挑眉,他好像听懂了?
看来他并不像她想得那么“野”,他不是彻彻底底的野兽,有着最基本的交流能力。
带着这么个浑身黑黢黢的,像个大狗的狼孩过街,路过行人皆退让三步,用怪异地目光打量着他们。
虞稚毫不在意,目不斜视地踱步前行。
忽然,丝丝缕缕的香气扑鼻而来,是烤鸡浓郁的香味,一嗅到这味儿,就能想象出外脆里嫩,夹汁流油的烤鸡,直勾得人垂涎三尺。
这个形容词刚拂过脑海,虞稚便看到狼孩半张着嘴,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流。
他直勾勾地盯着商铺柜台上的烤鸡,强烈的饿意命令他去抢夺,可刚刚抬起腿儿,又想起了虞稚的话,愣是强迫自己放下了。
“咕噜噜……”
可怜的肚子叫着饿,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食了,大约是从被抓住开始。
虞稚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了,便走到烤鸡铺子里,放下一锭银子,淡淡道:“一……两只烤鸡。”
一只怕是不够,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应该多吃点。
小二笑应:“好嘞!”
狼孩疑惑地望着柜台上的银子,想不通这是什么东西,不多时便看到小二捧来了两只烤鸡。
他的眼睛瞬间放出绿光,机敏地意识到,那个银色的小石头是好东西!
虞稚伸手接过用油纸包裹的烤鸡,转手递给狼孩。
喷香烤鸡唾手可得,热腾腾的雾气扑面,在寒冷刺骨的空气中无比温暖。
狼孩微微一愣,隔着烤鸡看向面前之人,那双清澈冷漠的眸子撞入内心深处,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柔之感。
他半晌未动,虞稚没了耐心,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不会去哄他吃,当即要收回手:“不吃算……”
手上的烤鸡猛地被夺走,狼孩如狼似虎地狂啃,咔擦之声不断,骨头都被他咬碎吞入腹中。
若不是虞稚及时抽走油纸,他怕是连油纸都不会放过。
看得小二一愣一愣的。
一直烤鸡转眼便没了,在狼孩渴望的眼神下,虞稚又将另一只递给他。
狼孩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满足地大快朵颐,吃得油光满面,欢实得像个小狗。
那种美味是他从未尝过的,会刻在他的舌头上,回味一生。
街道的另一头,少年戴着草帽,百无聊赖地噙着狗尾巴草,满街寻找“猎物”。
忽然,无比刺眼的身影冲入眼帘,叫他登时停住了脚步,抬了抬草帽,重重地眯起眼睛。
又是这个臭女人!
从未失手的他,上回被追了大半个都城,累得他像条狗一样狼狈,还受了不小的伤,他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飞贼小王子,不信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在一介女流的手上!
想到这儿,他抬手压低草帽,顺着人群向虞稚走去。
吃完第二只烤鸡的狼孩仍是不满足,砸吧砸吧嘴,似乎还想再吃。
虞稚漠然地转身:“不能再吃了。”
那个猎户应该没有喂他吃任何东西,饿了也有两三天了,若一次性吃下太多的油腻肉食,他的肚子会受不了的。
闻言,狼孩不高兴地耷拉脑袋,吹了吹自己油腻腻的黑毛,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狼孩跟在虞稚身后半步,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本就不高,又是四肢着地走路,就更矮了,只能看到一双双脚在走。
忽然,他看到其中一双脚鬼鬼祟祟地逼近,猛地加速撞到了另一个人,那人的脚步趔趄,不受控制地碰到了他前面的虞稚!
碰到虞稚的路人满脸歉意:“啊姑娘对不起,方才是有人撞我……”
虞稚回首一瞥,黑眸凛深。
狼孩看到那个捣鬼的脚在这时调转了方向,绕到了虞稚的身侧,在她偏头的瞬间,伸手到了她的腰间。
灵活的手指径直勾向钱袋子,笑容在草帽下扩大,眼看着就要得手——
“噌!”
锋利的刀尖猛然迸射,划破了少年的手指,鲜血淋漓,疼得他顿时叫出了声:“嘶…啊!”
虞稚冷漠地转眸看向少年,目光洞悉无遗,早已看穿一切。
想偷她的东西?下辈子吧。
“唔啊!”
狼孩突然弹跃而起,凶猛地向少年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