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小?她已经十七岁了!已是可以出嫁,为妻为母的年纪了,她还不知道轻重吗!”
于修远怒不可遏地指着虞稚呵斥,想到朝堂上的冷眼排挤,眼看着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虞稚连忙迅速摘下头上的珠钗,墨发再次披散而下,与黑漆漆的脸交相辉映。
她胡乱擦了擦脸颊,低头认错:“女儿错了,还请…父亲息怒……”
这声父亲,不知为何叫得入骨凄哀。她真正的父亲,已经再也听不到她唤他了……都是因为那个可笑的秘密,天下人的贪婪欲望催生魔爪,与厉鬼禽兽何异。
或许是这声父亲太过令人难过,于修远愣是没下得手去真打,狠狠地拂袖背过身去:“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好生悔过,看你是否对得起于家的列祖列宗!”
“父亲息怒。”于碧云一边劝慰着于修远,一边目送虞稚的背影,露出满意的冷笑。
若不是她刻意引父亲来,父亲忙得焦头烂额怎会顾得上处置于安歌?岂不是让于安歌逍遥自在?
那可是个无人看守的地方,于安歌嗅久了曼陀罗就会昏昏沉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祠堂——
大门紧闭,宽阔的室内檀香袅袅,高台上摆放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台下的蒲团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披风被丢在地上。
虞稚跌坐在地上,背靠木门,光束从雕花镂空中射进,落于她的瞳仁。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大概是人世间最深的山谷中,寒枝薄雾掩映的古潭,突被一缕曦光层层照透,泛出琉璃般幽哀易碎的光华。
“看你是否对得起虞家的列祖列宗!”
这句话不断在脑中回荡。
听起来……多巧啊。
叛徒泄密,父亲被诸侯围杀,大晋顷刻被瓜分。九国联军,火海重重,百年机关城毁于一旦,虞家全族被屠,
虞家靠着精绝机关术震慑九州诸侯,守护大晋上百年,竟落得这个下场。
血海深仇……
她怎么忘得了……
虞稚的纤指发狠紧攥,以至微微颤抖。空气流动扭曲,高台上盛蜡烛的铁盏炸然融化为铁水,蜡烛跌落熄灭。
时光飞逝,虞稚在沉沉暮色中缓缓起身,双眸冰冷刺骨,周身的寒意摄人心魂,似要将天地撕碎。
她走到高台前,抓起上面的供品就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吃相最难看的时候,她只想把肚子填饱,这样才有力气——复仇!
九国又怎么样?窃国贼子也配称国?
虞家能够压制他们上百年,她就能一一毁灭!
她要用九国君主的血,染红忘川的水,祭奠虞家死去的亡魂!
填饱了肚子,虞稚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身子,大概近十天没有洗过澡了,背后隐隐发痒,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她环顾四周,确认大门已经被锁紧,只有去找窗户。
“吱呀——”
细微的声音响起,虞稚探出头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后抬脚,轻而易举越过窗口。回身关好窗,轻手轻脚地踏入院旁的林子。
这院子里没有她可以信任的人,热水沐浴是不可能了,能找个池塘洗洗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