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狼烟中,慕君目送虞稚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这天下因她而定,也因她而毁。
终注定要再次被她收入掌中了,这世间除了她,怕是无人能做到。
昨晚虞稚几乎没有睡,这又要天亮了,她急着回去补个觉,却在走到街道尽头时,被一群黑影拦下。
吕洪光派来捉她的杀手,穿越整个纪川城终于到了。
风声鹤唳,黑压压的街道上死寂无人。
虞稚的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后方鸣珂快步跟上,危险地扫视四周,口中发出吠声。
“杀!”
杀手们已经得知吕洪光死亡的消息,活捉虞稚便变成了杀无赦。
鸣珂飞身翻越到虞稚前方,琥珀色的双瞳闪过肆意的邪气,一脚踢在杀手的脸上,回身的瞬间又击倒另一个。
其他杀手呈包围之势冲向虞稚。
“唰唰唰!”
数支飞镖脱离纤细指尖,以令人咋舌的精准度刺入杀手胸膛,瞬间搅碎五脏六腑,鲜血四溅!
虞稚的影卫很快赶到加入战斗,吕洪光的杀手渐呈颓势,节节败退。
就在虞稚以为自己可以结束回去补觉的时候,凉薄的月光下又接二连三涌来无数杀手!
看来吕洪光的忠臣们已经得知是她杀了吕洪光,都来找她拼命了。
“杀了这个女人,为提督大人报仇!”
一声怒喝响彻夜色,无数鬼魅般的身影袭来,饶是听风听夜等人赶到,也是自顾不暇,无法护虞稚无恙。
纪川护城军都还在清理剩余敌军,此地空无一人,虞稚似已陷入困局。
她飞身后退,双手凌空划过,数支飞镖不断射出,杀手的尸体前仆后继倒在她面前,血泊滚动,血腥味浓烈刺鼻。
约莫半刻钟后,虞稚应对得愈来愈吃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黑眸重重眯起,冷冽如刃的暗芒迸射。
如果不是有自己人在,她就甩两个炸弹炸死这些杀手。
正思忖之际,虞稚背后的影卫死在杀手的刀下,致命的缺口露出,众多杀手袭来!
虞稚察觉到金属波动极速逼近,侧眸的瞬间匕首已劈到她的耳侧!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冰冷幽寒的狂风呼啸而来,夹杂着细碎冰雪,尖锐冰凌刺破杀手的胸口!
她的青丝被这寒风吹得狂乱飞舞,一时间遮挡住视线,还未看清便感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腰上长臂一揽,轻车熟路地将她扣入怀中,飞身扬袖,数支冰凌尖锥射出,瞬间了结十余名杀手的性命!
与此同时,援军神兵天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割敌首。
虞稚一个转眸便跌入殷九策深邃似海的狭眸,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的王妃死于敌手,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殷九策懒洋洋地挑眉一笑,他担心她一个人在城内会有危险,便提前赶到了。
果然不愧是她,援军还未到她就控制了战局,取了吕洪光的狗命。
虞稚微微眯眸:“只是面子问题吗?”
殷九策笑意更深,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希望是什么问题?”
“是……”
她顿了顿,假装看不见他眸中的期待和戏谑,笃定道,“道义问题。”
他们可是合作伙伴,互帮互助是最基本的。
只能说算他有良心。
“嘤嘤嘤……好歹人家也是你多年的好兄弟,居然连人家看都不看一眼,果然是重色轻友。”不知何时到的晏逾白,用手绢擦拭着虚无的眼泪。
殷九策冰冷地扫过去:“让你来的第一要事是什么?”
“人家又不是三头六臂,哪能什么事都顾上啊。”晏逾白满眼幽怨,“再说人家这不是来了嘛……”
第一要事自然是保护小阿稚了,可是守城的指挥任务也很重,他以为有那么多人保护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虞稚问道:“第一要事是什么?”
“没什么。”殷九策随意地糊弄过去,指腹轻柔拂过她眼下的青色,抬手将人揽走,“回去歇会儿。”
这厮的动作越发亲昵了,偏偏虞稚还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们这样相处很长时间了。
大概是好兄弟无所谓吧?
殷九策把虞稚送回千机苑卧房,看着她躺下这才离去,收拾摊子去了。
黎明到来时,齐国大军才抵达纪川城,火速俘虏剩余敌军,收拾战后残局。
虞稚一觉睡到了中午,起床穿衣,推开门便看到慕君站在院中,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
“王妃。”慕君微微作揖,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敬之情。
她问:“有事吗?”
“我有个问题……”慕君顿了顿,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这才低声道,“您……是虞家人吗?”
闻言,虞稚黑眸微动,没有刻意隐瞒,以沉默作答。
慕君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道:“之前便听闻有位虞家机关术师在凉国,没想到竟在楚国遇到您,您还是齐国的人。”
虞稚心神一凛,眯了眯眸:“有位虞家机关术师在凉国?”
“不……不是您吗?”慕君意外地看着她,“听说那位机关术师是女子,机关术高超精绝,还被凉国主君封为天师。”
天师啊,那可是大晋皇帝给虞家家主虞鞅的封位。
如果那位女机关术不是面前这位,又是何等的惊才绝艳,才能拥有与虞鞅一样的尊崇?
虞稚的眸中波光粼粼,迭起丝丝笑意,这世上居然还有虞家人活着吗?
殷九策一踏入千机苑,就看到虞稚与一个男人相谈甚欢,那满脸的笑意比对着他还明显。
一股子酸味涌上心头,危险地眯起狭眸,大步走上前去。
“如果您去了凉国,定会遇上她……”慕君的话还未说完,就感到一阵阵凉意向自己袭来。
能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楚国人感到冷,那真的是冷到极致了。
他冷不丁一个回首,登时对上了殷九策满是不悦杀意的目光,凉意从脚心窜上天灵盖。
一滴冷汗从慕君脸颊滑下,连忙行礼:“参见摄政王殿下。”
虞稚瞥了殷九策一眼,继续对慕君道谢:“谢谢你告诉这个消息,楚国的事结束了,我就会去凉国。”
殷九策的狭眸沉冷,目光越发充满压迫力。
慕君的冷汗都没有停过,暗暗祈祷虞稚别再说话了,没看到摄政王差点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吗?
虞稚还想说什么,慕君却不敢再听了,匆匆作揖告辞,逃也似地离开。
殷九策好像喝了一百坛醋那么酸,极明显的不高兴地问:“你们在聊什么聊那么开心?”
听说慕城主之子痴迷机关术,都是机关术界的,更有共同话题是吧?
“你好像不喜欢慕君?”虞稚奇怪地反问。
殷九策高挑眉梢,无理取闹道:“这个世上所有男人,除了我,都讨厌。”
前提是,跟她相谈甚欢的男人。
虞稚:“……”
晏逾白,季星珩,聂延,莫玄听了都哭了。
殷九策跟着虞稚进入屋内,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方才在聊什么?”
“也没什么。”虞稚淡淡地道,“他说凉国有个虞家机关术师,待楚国覆灭,我一定要去看看。”
闻言,殷九策顿时舒服了。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高兴。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虞稚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走吧。”
“做什么?”
“去挖宝啊。”
纪川城外,成堆的士兵尸体已经被处理,但地面上的血迹还很明显,深渗进土中,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消失了。
再往前走,炸弹留下的土坑还未掩埋,混合着血水深一脚浅一脚。
虞稚找到埋藏金银财宝的地方,殷九策带人挖开,一箱箱抬出来。重见光明时,成山的金银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可是相当于半个楚国国库的财宝。
“这些钱,一半做军费,一半留给楚国百姓重建家园吧。”虞稚黑眸轻眨,浅淡如水的声音溢出唇齿。
殷九策勾唇一笑:“我也这么想。”
齐国大军攻占楚国土地,却没有一个士兵抢掠百姓的财物,甚至一路为百姓留下赖以生存的东西。
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楚国百姓感受到温暖,对齐国的怨气渐渐减少。
约莫三个月后,齐国攻下楚国南部所有土地,楚国怒不可遏,召集大军准备与齐国殊死一战。
黎城。
重重楼阁之下,枝叶掩映。殷九策和虞稚缓步走过,商谈着战事。
过不了多久,虞稚又要离开,去楚国都城中搅乱朝野内部,齐国大军才能更轻松攻下楚国。
长廊另一侧,杉月忽然出现,不经意间瞥到并肩行走的二人,便调转方向跟他们而去。
她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清澈的眸中微敛,好像只是偶尔路过。
“杉月?杉月?”
季星珩一边呼唤着一边踏上八角亭,借着视野的空隙终于看到杉月,面色微喜,正要追上去。
却忽然发现杉月又跟在九爷和王妃周围。
这不是第一次了,是无数次。
杉月从前就喜欢跟着九爷,九爷在哪儿,她保准就在哪儿。也不说话,只是站在旁边。
他一直以为九爷是杉月的意中人,为此伤心良久,却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季星珩苦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