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日,南景都没有再找过虞稚。他自认为已经抓住了虞稚的心,开始哄裴珠月了。
时至四月,天气逐渐转暖。南景便带着裴珠月郊游骑马,泛舟湖上,赏花逛街,把裴珠月哄得团团转,整颗心都扑在了南景身上。
对于与南景结亲,裴弼尚在犹豫,但他应该抵挡不住裴珠月的软磨硬泡,二人大婚指日可待。
为了在昔日情敌虞稚面前炫耀,裴珠月非要让南景带她去练武场骑马。婚期将至,南景不敢回绝,只好同意。
练武场。
虞稚正在教王子公主们射箭,南昱满脸不高兴,却也不敢再招惹她。
三字经还没抄完呢,他可不想再来一百遍。
他正在开小差,忽然看到南景和裴珠月向练武场走来,立刻笑着挥了挥手:“二哥!”
南景想绕过这边直接去马场,裴珠月却拉住他,娇嗔道:“景哥哥,月儿好久没见到昱殿下了,想过去看看他嘛。”
实际上是因为虞稚在,她今天一定要好好炫耀炫耀。
“别耽误了昱儿练箭。”南景想尽办法推脱,这要是被虞千代看见,她伤心了,他岂不是又要多花时间去哄她?
“不嘛,月儿就要去。”
裴珠月才不管那么多,拽着南景就过去了,朝南昱关切道,“昱殿下,累不累啊,要不要歇一歇?”
毕竟都是齐国王宫里的常客,南昱与裴珠月关系不错,相视一笑后瘪了瘪嘴:“没有少师的同意,我才不敢呢,等会她又要打小报告了。”
“于少师,你这就不对了。昱殿下还小,力气不如你多,他是需要常歇息的,这要是累坏了可怎么好?”
裴珠月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挽着南景的胳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差挂在他身上了,“景哥哥,月儿说得对不对啊?”
南景想抽回手却抽不回,暗暗看了一眼虞稚的脸色,微笑道:“说得对。”
南昱一副他有靠山的模样,得意地望着虞稚。
虞稚凉凉地暼过去:“我自然有我教徒的规矩,裴小姐若是令有见地,大可让王上封你做少师,慢慢教。”
“我只是说说而已嘛,于少师干嘛那么凶。”裴珠月宛若受惊的小鹿,紧贴着南景往后躲,娇声唤,“景哥哥。”
意思就是让南景帮她说话。
南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对上虞稚的目光时颇有点心虚。但为了获得裴家的支持,他还是心一横:“于少师不必如此较真,月儿不过是说说罢了。”
话音落下,裴珠月扬起下巴,倨傲地盯着虞稚,像一只尾巴翘上天的花孔雀。
于安歌不是想和她争景哥哥吗?就让于安歌好好瞧瞧,景哥哥的心尖人究竟是谁!
虞稚没那个闲心和他们作口舌之争,蹲下身去教另一个王子射箭。
裴珠月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娇声娇气地说:“景哥哥,这儿好无聊啊,你陪月儿去骑马吧。”
“好,好。”南景立刻点头,带着裴珠月向马场走去。
两人在上马时又是好一阵腻歪,恨不得把强行制造的狗粮变成冰雹,砸死虞稚。
虞稚的内心毫无波动,继续走向下一位公主,蹲下去纠正拉弓姿势。
这位公主,好像是丽妃八岁的女儿南玉瑶。
南玉瑶小小年纪,便已学会了阴阳怪气:“看着昔日的好友景殿下与裴小姐浓情蜜意,即将喜结连理,于少师一定很伤心吧?不如早点退班,回家歇息,免得失仪失态。”
虞稚微微勾唇,直接举一反三:“学了这么多日射箭,却还是连姿势都摆不正,玉瑶公主一定很伤心吧?不如放弃箭术,学好厨艺女红,日后好相夫教子。”
在民风开放的幽州,女子也需要精通骑射,否则是要被人看不起的,就像曾经谢如丹嘲笑于家子弟一样。
“你!”
南玉瑶愤怒得瞪大眼睛,但她的年纪不允许她想出应对之词,只好咽下这口气。
“你别跟她瞎扯,这女人嘴皮子利着呢。”南昱小声抱怨。
这些话只有鲜少几个王子公主能听懂,其他的都是一些小不点,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明其意。
约莫两刻钟后,南景和裴珠月骑着马回到练武场。
南景以为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了,没想到裴珠月又拉着他,让他手把手教她学射箭。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这是想炫耀给虞千代看?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回绝,不能引起裴珠月的不满。
只要忍耐到与裴珠月成婚,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南景被裴珠月拉到射箭的草地上,当着虞稚的面亲亲我我,用半抱着的姿势练习弯弓搭箭,当真是恩爱极了。
裴珠月还特意问:“景哥哥,月儿的天分好不好?是不是比于安歌聪明啊?”
“当然了。”南景满眼柔情,微微一笑哄道,“在景哥哥心里,月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
事已至此,他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之后再花时间哄虞千代吧。
裴珠月听得心花怒放,快速亲了南景一口:“景哥哥可真好,月儿最喜欢景哥哥了。”
虞稚已经很不在乎那两人了,但这两人的互动还是把她给恶心到了,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等待退班时间。
不仅是她,南昱也觉得度日如年。不明白二哥这是在做什么,看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终于。
退班的时间到了,虞稚利落地指挥宫人收好弓箭,快步离开练武场。
裴珠月笑得得意,她就知道于安歌会落荒而逃。看着她与景哥哥浓情蜜意,于安歌一定心如刀绞吧?
哼,于安歌本就不自量力,这都是于安歌自找的!
另一边。
虞稚刚走出练武场,便见齐王身边的太监向自己走来。
齐王召见她可勤快得很,几乎每日都要与她共进午膳,并与她下棋射箭。巴不得把明君两个字写在脸上,好让她心悦诚服。
行至长宁殿外,好几名大臣依次退了出来,其中就有于修远。
于修远向她点头示意,她回以不达眼底的微笑。
齐王见虞稚进来,立刻吩咐宫人赐座,用十分温和亲近的语气道:“少师啊,孤想要举办一场简易的武举,为大齐选拔武将贤才,你做箭术的考官可好?”
大晋虽有科举制度,但九州诸侯没有资格举办,便从未举办过,想要恢复科举需要一段时间。故此齐王想要武将贤才,只能举办更为简单粗暴的武举。
这是一个安插自己人的好机会,只是不知谁是主考官。
虞稚想知道却不能直接问,以免让齐王起疑,恭顺地垂首道:“微臣遵旨。”
待虞稚回到于府才收到消息,主考官是裴弼。
此事在意料之中,毕竟大齐可用武将也就那么几个,还都和殷九策有干系。除了裴弼,齐王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裴家本就势大,齐王必会担心裴弼任人唯亲。故此,殷九策一定也在考官之列。
如此两方拉扯,齐王才好坐收渔利,此为君王的制衡之术。
距离武举还有五日准备时间,虞稚要多跑几次上将军府了。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
虞稚走下台阶,冬儿拿着一封信走上前来呈给她看:“小姐,这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信。”
踱步坐到饭桌前,虞稚打开信封,随意地扫了一眼。
上面写着一首缠绵悱恻的情诗,并未署名,但看这字迹,以及字里行间表露出的人事物,可以看出是南景所书。
他生怕她没有被白日的事恶心到,还写了这首诗来恶心她。
“嘶……”
虞稚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撕碎,搁在烛火上烧成灰烬,把两个丫头都看愣了。
鸣珂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只烤鸡。
吃过晚饭后,虞稚便上了楼制造新的暗器。
夜色迭起。
窗户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鸣珂一个激灵跳起来,飞跃到窗边查看,遂兴趣缺缺地倒回被窝。
只见从窗户处爬出来的少女,竟是在武林大会结识的叶如初。
叶如初笑嘻嘻地朝虞稚挥手,艰难地爬进屋内,蹦蹦跳跳跑到桌边:“帅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虞稚制造暗器的手一顿,疑惑地看着叶如初在包中翻了翻,掏出一本书来。
一瞅是书,虞稚的额头便滑下黑线。当真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吗?
果不其然,又是那本霸道将军爱上我。
叶如初把话本子推给虞稚:“我知道给姐姐那本书毁在火里了,特意又给你带了一本,你一定要看啊!”
她兴奋地环顾四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没想到姐姐还是丞相府小姐呢,真是太像我书里的女主角了。”
最后又再次重复:“姐姐你一定要看啊!”
虞稚嘴角微抽:“好。”
这孩子这么热情,她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叶如初一边机警地观察四周,一边小声说道:“我是悄悄跟着影子来的,姐姐你要替我保密啊。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影子?保密?
不等虞稚追问,叶如初便一溜烟翻出了窗户。
金满堂派来递消息的影卫紧随其后,将可用之人的姓名交给虞稚。
虞稚微挑眉梢,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