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诧异地回首,关切提醒道:“于大小姐……安歌,是你大姐姐落水了。”
虞稚同样是满腹狐疑,怎么于碧云也落水了?
难不成于碧云见她落了个水就勾搭上景殿下了,自己也想试试?
但不论如何,这个名义上的大姐姐落水了,虞稚还是需要去看看的,便与南景一道去了。
穿过长廊去到前院,就看到昏死的于碧云被两个丫鬟架着,浑身湿透,脏污不堪。
特别是那张原本精心装扮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头发与水草凌乱地贴着,活像一只女鬼。
吓得娇弱的千金们连连后退。
蒲素妍见到这样的于碧云大吃一惊,连忙吩咐下人:“快,快把于大小姐抬去屋里,请大夫!”
溺水严重成这样,已经不是喝碗热汤可以解决的了,必须请大夫诊治。
“云儿!云儿!”
徐永贤急唤着飞扑过来,见于碧云生死不明,浑身颤抖起来,忽然愤怒地看向虞稚,“是你!是你推云儿落水的对不对?!”
虞稚微微凝眉,关她什么事?这人真是什么脏水都想跟她扯上关系。
南景上前一步挡在虞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永贤,儒雅的气韵中带着王室威严,温声也令人发怵:“徐公子,齐国律法定无理污蔑者罚数杖,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望你想好了再说话。”
此话一出,众人齐惊。
谁也不会想到一向低调的景殿下居然会为了于三小姐出头,难不成是看上于三小姐了?
端坐在亭子里的南弘,意义不明地扫过南景和虞稚。
他这个二哥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淡泊名利,绝不会对一个奉常的女儿如此上心,于安歌定不简单。
虽说南景的母妃早亡,身后又没有势力支持,但好歹也是王室之子,喜欢他的千金不会少。
有了这一出,原本已经对虞稚放下敌意的众千金们,再次投过去了吃人般的目光。
不说别人,就裴珠月现在的怒火,就可以把虞稚烤熟。
虞稚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并未有任何不自然,毫不意外地尽数接收。
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不将齐国权贵全都收入囊中,谈何复仇?
徐永贤终究是不敢与南景硬碰硬,把于碧云打横抱起,走入殿内放在床榻上,由大夫诊治。
一场赏花宴,三人落水。
蒲素妍此刻的心情极差,神色不豫,一直端着的仪态都有些维持不住。
南弘见状便上去安慰,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蒲素妍立刻重新展露笑颜,看起来关系颇好。
虞稚目露疑惑,南弘是谢贵妃之子,谢贵妃是御史大夫的女儿,为何与丞相千金关系匪浅,是要合作么?
南景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微微一笑,柔声为她解惑:“御史大夫曾是丞相一手扶持上去的,三弟与蒲小姐自小就有婚约,大约明年开春就要成婚了。”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就像我与珠月,是长辈极力撮合的。”
意思就是他和裴珠月亲近,不是因为他喜欢裴珠月,只不过是长辈撮合罢了。
这话外之音虞稚了然于心,很显然南景是想对她抛出糖衣炮弹。就是不知道他在接近了她之后,是想靠她上位,还是报复她。
此时的殿内。
众人都在等待大夫的诊治。
“各位请放心,于大小姐的生命没有大碍,过会儿就能醒了。”不等徐永贤松口气,大夫就话锋一转,“只是……”
徐永贤急切地询问:“只是什么?”
“只是于大小姐本就体弱,再加上寒气侵体,怕是……”大夫叹了口气,惋惜道,“怕是难以有孕了……”
话音落下,抽气声此起彼伏,众人神色各异地面面相觑。
“什么……”徐永贤的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重复这几个字,“难以有孕了……”
蒲素妍紧蹙秀眉,不忍地看了看床榻上的人:“怎么会这样?碧云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随后,蒲素妍将所有后院的下人都唤了来,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目睹,于碧云究竟是如何跌落池塘的。
只听大夫说,于碧云是被人打晕后再丢进池塘的,不然于碧云不会在那么浅的池中溺水。
而于碧云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则可以推断是武功极佳的人下的手。
最后蒲素妍断定是府中来了刺客,吩咐侍卫们严加搜查。
虞稚的黑眸中闪过深思,于碧云应该没有其他仇人,也不会傻到自己跳下去,那就很有可能是……
是那两个江湖人做的。
他们为了把她哄回去做门主,极有可能这么做。
但虞稚对此没有任何感想,是于碧云先给她下迷药的,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自食恶果。
“于大小姐可真惨,难以有孕不就等于不孕吗?她又是庶女,怕是以后都别想嫁个好人家了。”
“唉,真是倒霉啊……”
“倒霉?你说这些人里哪个不想于大小姐好?谁做的恶事咱们不是心知肚明吗?”
议论着议论着,众千金就把谴责的目光落在了虞稚身上。
南景再次站了出来,神情严肃:“于三小姐一直与我在亭中下棋,不可能有时间去加害于大小姐。”
“那也可以买通刺客啊……”
“真要如此,为何不在于府,而要选守卫更加森严的丞相府?”南景条理清晰地反问。
此话一出,众人便闭了嘴。
虞稚只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辩解,是特意为南景留了表现的机会,让他以为她越发地感激他了。
待他说完便道谢:“多谢殿下替我解围。”
南景勾唇浅笑,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安歌你再这样客气可要伤我的心了,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啊。”
不等虞稚再开口,裴珠月就插了进来,宣示主权般地拉住南景,撒娇道:“景哥哥,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了,我们回去吧。”
“好。”南景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又对虞稚说,“安歌,我们下次再寻机会补上残棋。”
闻言,虞稚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并不真心的笑:“恭送殿下。”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顿时让南景认为自己已经走入了她的心,心情极好地离开了。
凉薄的笑消失在虞稚的嘴角,敛起深不见底的黑眸,回身就看到了于芷桐。
于芷桐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事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虞稚淡淡启唇:“是与否,取决于你信不信。”
“我为什么要信你。”于芷桐撇了撇嘴,转身小声嘀咕了一句,“遭报应了吧……”
因为于碧云卧床未醒,虞稚和于芷桐只能等她醒来才能回府。
大夫说于碧云现在受不了刺激,嘱咐蒲素妍不要把难以有孕的事告诉她,因此于碧云醒来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于碧云心里清楚,她落水的事和于安歌脱不了干系,对于安歌的憎恨又加重了一分。
虞稚三人乘着马车回了于府。
闺阁,虞稚刚刚从楼梯走上二楼,听风听夜就落在了她的面前,差点跟鸣珂打了起来,当然不过是做做样子。
鸣珂假意被摔了出去,歪在栏杆上就不动了。
听风粲然一笑:“门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您知道吗,我们去找到了跟踪您的丫鬟,问出了您大姐姐的阴谋!”
闻言,虞稚微微挑眉,驻足在门前静听。
见她不说话,听风连忙继续说,满脸的同仇敌忾:“您那个大姐姐真是太坏了,她居然想把你药晕,然后买通丞相府的家丁污您的名声!”
听夜附和着点头,淡定地道:“我们已经招呼了他一顿。”
原来于碧云日日去丞相府找蒲素妍,是起了这样的心思。若这事发生在于府,很容易被遮掩过去。但名流齐聚的丞相府就不一样了,第二天就能传遍都城。
就像于碧云难以有孕的消息一样,是瞒不住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一定回味无穷。
在听风满脸求表扬的表情前,虞稚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哦。”
听风失望地咧嘴:“哦?就这样啊?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劲儿呢。”
闻言,虞稚又加了一句:“多谢。”
听风听夜:“……”
又白忙活了呢。
与此同时的上将军府。
殷九策慵懒地靠在窗边,听着莫玄禀报虞稚这一天的行程。
在听到她落水时神情不变,在听到南景救了她时微微一动,在听到于碧云因落水而难以有孕时,脸色彻底变了。
他侧眸盯着莫玄,仿佛在说这么严重?
莫玄肯定道:“确实如此。”
话落,殷九策的狭眸深沉如渊,在寂静了片刻后,轻启薄唇:“调十个影子去看着,别让她再玩水了。”
晏逾白贱兮兮地出现在窗户对面:“哎哟哟,心疼了啊?小策策你不是不想和她合作么?”
殷九策漫不经心地起身:“虞家机关术不能后继无人。”
晏逾白认真点头:“这个理由好。”
“你是不是太闲了?”
“……人家忙着呢,再见了您嘞。”
当天晚上,闺阁的楼顶上又多了一排黑点点,凄凉的风呼啸,十四个空巢老人终于组成了养老院。
听风凑近乎:“嘿兄弟们,打哪儿来啊?”
影子们端着冷酷无情的脸,并不理会他。
“别不理人啊,来了都是好兄弟,下回一起去撸串啊?”
听夜忍无可忍,一脚把某人踹下去——
“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