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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万事皆有因

乱世凰歌 薄凉君子 3766 2024-11-12 20:32

  天寒地冻,雪尘乱扬。

  于修远在烦躁中越发怒不可遏,气得呼吸不畅,强支撑着身体,指着春儿呵斥:“是谁给你的胆子,再三诋毁诽谤主子!你这个贱奴,不死不足以平愤!”

  不等他下令拖走春儿,陆芙眉立刻接话道:“老爷说的对,万事皆有因。说,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闻言,于芷桐已经不想插话了,撅着小嘴杵在哪儿翻白眼。

  一个白眼翻过去,不经意地看到了院门口的身影。

  身着素雅的轻裘粉裙,头饰简单,妆容却是精心绘之,神情温柔,宛若出水白莲的女子,不正是她的大姐姐于碧云吗?

  另一头,春儿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泪珠不停地往下掉,好像受了天大的摧残,惧怕地望着虞稚:“奴婢……奴婢敢这么做,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三小姐她不是人,是魔鬼!”

  魔鬼?

  虞稚微微挑眉,细品这个词。

  嗯……比草包好听点。

  就在此时,于碧云走进了院子,满脸的忧国忧民:“春儿,你在说什么?安歌妹妹可是府中皆知的待人亲厚,从不苛责下人。身为她贴身奴婢的你再清楚不过,怎么能胡言乱语呢?”

  准确来说,于安歌是懦弱,根本不敢苛责下人。再加上大多时候神志不清,憨憨傻傻的,下人不欺负她都是幸运。

  陆芙眉勾唇轻笑,云儿来的正是时候,有善解人意的云儿在,他们越发会觉得于安歌残忍刻薄。

  “奴婢没有胡言乱语!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都是三小姐装出来的,其实……”

  春儿如泣如诉地说完,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疤痕遍布,触目惊心的手臂。深恶痛绝地望着虞稚,高声哭喊,“其实三小姐有凌虐人的癖好,常无故鞭打奴婢,奴婢再不反抗,就要被打死了啊!”

  众家仆皆被这伤痕吓得退后,同为奴才的他们栗栗自危,转而变成滔天怒意,同仇敌忾地瞪着虞稚。

  “没想到三小姐私下是这种人……”

  “是啊,这要是我,我也这么做,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太可怕了,谁能想到凭日里那么和善的人……三小姐可真能装啊……”

  窃窃私语之间,虞稚被推上风口浪尖。陆芙眉的最后一窟,虽不至于至虞稚死地,却釜底抽薪,彻底毁了虞稚的名声。

  “啊……”

  于碧云惊得用手掩唇,心疼地看着春儿的手臂,双目盈泪要落不落,惹人怜惜,“这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疼吧……怎么下得去手啊……”

  于显民摸了摸下巴,笑意猥琐:“安歌妹妹还挺带劲儿……”

  “你可闭嘴吧。”于芷桐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噤声,转头对虞稚指责道,“于安歌,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芙眉亦是一脸失望:“安歌,我原以为你与方家人不同,没想到你也是如此残忍不仁……唉,好好的一个姑娘,竟被折磨至此……”

  “所以……所以奴婢才仿照方夫人的笔迹,写反信栽赃三小姐!”春儿涕泗横流,“奴婢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奴婢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于修远看到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简直想当场把虞稚掐死,免得再惹是生非。

  另一边,于碧云哭得梨花带雨,用手绢包起春儿的手臂,还用嘴去吹,就差没把春儿抱在怀里安慰了。善良温柔的模样,与虞稚形成鲜明对比。

  惹得家仆们一阵夸赞,直想亲自去擦拭那惹人心疼的眼泪。

  于修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指着春儿问虞稚:“于安歌,你为什么这么做?”

  面对千夫所指,虞稚仍岿然不动,双眸幽深如墨,漫不经心地启唇:“我为什么这么做?从头到尾不都是她在说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她压根没有一点人权,所有人都是逮着错儿就把她往死里踩。

  辩解还有意思吗?

  “你……”于修远被这语气噎到,又怒又惊,却又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春儿红着眼,哽咽道:“三小姐的意思是,这伤是奴婢自己打自己吗?”

  于芷桐鄙薄地笑出了声:“嗤!就是,春儿可是你的近身奴婢,不是你打的还有谁?简直强词夺理。”

  “桐儿说的不错。”陆芙眉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派头,“安歌,春儿虽是下人,你也不能如此糟蹋。若传出去,于家教出这样的女儿,岂非也是残暴不仁?”

  一说到于家名声,于修远便恼怒起来,指着虞稚的鼻子,疾言厉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若说不出原因来,为父只好家法处置!”

  家法处置!

  于芷桐又来了劲儿,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吗,有好戏看了!

  反观于显民仰天长叹,心想美人怕是免不了受罚了,他那儿还有宫里头赏的好药,等会给美人送来,雪中送炭,美人定会大为感动的。

  于碧云用手绢擦拭眼泪,被挡住的唇角勾出得意的弧度。

  家法就是打板子啊,于安歌那小身板子,铁定是挺不过去。就算挺过去了,名声也臭了,嫡女的位置迟早不保。而她,即便没有嫡女之名,也将会有嫡女之实……

  事到了这个份上,虞稚不想辩解也得辩解了。

  “原因啊……”她低声呢喃,不慌不忙地走到春儿面前,寒眸摄人,宛若将其片片凌迟。

  春儿吓得瑟缩起来。

  于碧云轻柔地拍了拍春儿的背,轻言细语地安慰:“别怕别怕……”

  虞稚俯首下去,青丝滑落,随便在遗物中捻起了一张纸,气定神闲地抖开,搁在春儿的面前。

  纤指点在其中一个字上,嗓音清冷盛雪:“这个字,怎么念?”

  话音一出,众人皆不解其意。

  于芷桐更是一头雾水:“她疯了吧,关那个字什么事?”

  陆芙眉亦是以为虞稚在胡搅蛮缠,可当她看到春儿茫然又惊骇的表情时,猛地恍然大悟,整个人都僵直了。

  春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急得冷汗直冒,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虞稚挪动纤指,又问:“这个呢?”

  “我……我我……”春儿哆嗦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连奴婢都忘了说。

  于修远总算看出了端倪,阴沉地眯眼:“她不识字?”

  “没错,这个自称发现反信的人,居然大字不识。”虞稚好笑地挑起眉梢,“那么请问,这信是谁写的?”

  陆芙眉悔恨地闭上眼睛,面如菜色。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这个贱婢居然不识字!

  “我…我……”春儿的嘴唇抖如筛糠,焦急地思考对策,想到这信是陆姨娘找人代写的,张口就来,“我虽然不识字,但这信是我找别人代写的!”

  此话一出,陆芙眉差点没冲上去给这无知丫头两个耳刮子!

  仿照他人笔迹者,大部分都在吃犯法的饭。更别提谋反这种株连九族的重罪,稍微一沾便是要掉层皮。所以肯做这事儿的人非常少,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是吗?这种掉脑袋的反信居然有人敢写?”虞稚自问自答,轻轻点头,“也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但是……你个小丫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春儿再次结巴起来:“我我……其实我……”

  虞稚面无表情地冷睨,字字珠玑:“有人指使你,污蔑于我。”

  平静的话语犹如利刃,刺得春儿的脸煞白,惊恐万状,大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因为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虞稚早已看破一切,轻易可揭穿阴谋,任何反抗都是自取灭亡!

  “我的确不能证明这伤不是我打的,但是……”虞稚冷漠地直视于修远,又环顾四周所有人,“这样受人指使,满口谎言的婢女,你们信她的话吗?”

  三言两语间,不费吹灰之力扭转局势!

  众家仆纷纷低下头去,再不敢议论半句,只觉得三小姐仿佛变了个人,冷静而又聪慧,不说话则已,说了便是一针见血。

  于芷桐愤愤不平地嚷嚷:“即便是这样,也可能是春儿受不了你的摧残,才会与他人勾结,你还是有错!”

  “既然你这么想证明,那就先找出……究竟是谁指使了春儿吧。”虞稚目光幽冷的扫过陆芙眉,将其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

  于修远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了,大手一挥:“来人,拖下去,严刑拷打,直到她说出幕后主使!”

  两个家丁立刻走上前来,强行拖走了春儿,凄惨的叫声划破长空。

  于碧云的手僵在空中,眼泪流到一半凝结成霜。

  陆芙眉气得险些站不稳,她知道自己必须咬碎银牙往肚里咽,趁早弄死春儿,否则这样查下去,她就会被揪出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虞稚将纸丢进火盆里,任火舌吞没。

  话说回来,她真是不得不佩服陆芙眉的城府缜密。狡兔三窟,密不透风。

  但也抵不过她运气好……

  她原是想借烧毁遗物表忠心,好讨于修远欢心的,没想到借此揪出了这么大的阴谋。

  若非她提前发现并防备,在这么一张大网之下,她插翅难逃。

  所以……这世间的事啊,成功与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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