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问道:“娘娘,可要即刻捉奸?”
“愚蠢!”
万贵妃厉声喝止,“他们只不过是在一起说话而已,这能说明什么?现在出去不仅不能一锅端,还会打草惊蛇!”
一口气灭了于安歌和南景不是更好?不仅后宫没了劲敌,还能为她的昱儿铺路……
老天爷真是对她太好了,把这样的好机会送到她的手上!
南景见虞稚始终缄口不言,虽着急却也理解她的顾虑。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她拿下,到时候得到了人,还怕她不说实话吗?
“安歌,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届时父王会出宫,在邺河上观看文武百官投粽入河,当着全城百姓挂艾草,祈求驱除疾病,避邪止恶。我会想办法请父王入王子府,到时候我唤你你便来,我必让你名正言顺地嫁给我。”南景调转话题,满目柔情地望着虞稚。
闻言,虞稚立刻颔首:“好。”
忍了南景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了。
南景说话的声音很小,暗处眼线并未听清。
虞稚便在南景离开后,故意拔高声音说道:“五月初五,五月初五我就能得偿所愿了。”
宫人低声道:“看来景殿下是来告诉于少师,要在端午节做什么。”
万贵妃眯了眯眼睛,大齐有在端午节让嫔妃们派发五色绳,以彰显君主仁德的习俗。她原是不想去的,如今看来,她是不得不去了。
虞稚离开练武场后,又找到丽妃的宫人:“五月初五王子府,还请娘娘相助。”
一个女人想撮合,一个女人想破坏,两个人撞到一起,就算南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保证计划顺利进行!
做完这一切,虞稚才慢悠悠地出了宫。
于府。
陆芙眉拎着食盒在小院外徘徊,眉宇间尽是愁色。
自从她与云儿离心以来,云儿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软话,次次相见不是冷面以对,就是冷嘲热讽。
但云儿终究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她就算付出一切,也要挽回云儿的心!
院内丫鬟见到陆姨娘又来了,心有不忍,虽知道大小姐不会见,却还是决定前去禀报。
丫鬟走入屋中,垂首道:“大小姐,陆姨娘在院外驻足多时了。”
正在涂手指甲的于碧云目光一冷:“她驻足多时关本小姐什么事?这种腌臜事你也来禀报?滚出去!”
“是是……”丫鬟吓得急忙转身,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等等。”
于碧云观赏着艳红的指甲,略作思忖后冷淡道,“让她进来吧。”
陆芙眉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今日,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拭了拭眼角,带着笑意走进去:“云儿,云儿你看,这是娘亲手做的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闻言,于碧云勉强地瞥了一眼:“放下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陆芙眉在想什么,从前见她无用便利用她洗白自己,现在见她得了上将军宠爱,又巴巴地贴上来。
这种娘,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陆芙眉拘谨地坐下,正要说话便被于碧云打断:“把里头那人带出来。”
“是。”
在陆芙眉疑惑之际,忽然见到活生生的于安歌穿过珠帘走上前来,笑着唤了一声:“姨娘。”
陆芙眉愣是僵在了椅子上:“你……你还活着?”
“是啊姨娘,我还活着。”于安歌小步走到陆芙眉跟前时已经满眼是泪,卑微地祈求,“姨娘我好想你们啊……你们从前待我最好了,这次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帮什么?”陆芙眉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我也是才记起,端午节快到了。每年端午王上都会到邺河亲自祈福,那正是让安歌揭穿那个冒牌货的好机会。”
于碧云温柔地看了于安歌一眼,转头又看向陆芙眉,“你是看着安歌长大的,去揭穿再好不过。”
其实她去也未尝不可,但此事危险重重,一到失败必会被那个冒牌货找麻烦,她不想冒那个险。
上次陆芙眉不是利用她吗?也该她利用回去了。
于安歌一听喜上眉梢,立刻向陆芙眉看去。
陆芙眉微微皱眉:“此事是不是太仓促了?未免太过危险。”
若揭穿不成呢?以那个冒牌货的能力,还不趁机把她们撕成碎片?
闻言,于碧云神色一冷:“既然你不愿意,那便出去吧,日后也不用再进这道门了。”
“不!云儿!你容娘想想!”
陆芙眉急得直冒冷汗,却听于碧云无情道:“把陆姨娘请出去。”
在老妈子快要把陆芙眉撵出去时,陆芙眉迫于无奈只能同意:“我去!我去!云儿,只要你能原谅娘,你让娘做什么都可以!”
于安歌迷茫地望着这两人,这半年都发生了什么?
“只要你能把这事儿办好,我就原谅你。”于碧云一边说着一边拈了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缓缓地咀嚼几下。
见于碧云吃了桂花糕,陆芙眉欣慰地笑了:“好…好……娘这就回去好好想想……”
待陆芙眉一走,于碧云便把只吃了小口的桂花糕丢入盒中,嫌恶地拍了拍手:“把这个拿去喂狗。”
“是。”丫鬟立刻端起食盒走出去。
于安歌唯唯诺诺地蹲在于碧云的脚旁,殷切地问:“大姐姐,过了五月初五,我就能回到于府了吗?”
“当然了我的好妹妹。”于碧云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嘴角笑意阴鸷。
之后的几日。
虞稚不是入宫教授王子公主,应付南景,就是去上将军府和神机门,或是留在于府做暗器。
时光飞逝,端午节到了。
今日文武百官皆会到邺河,她身为少师自然也要去,天不亮便开始穿衣梳妆,在手腕上系上五色绳,乘坐马车前往邺河。
邺河就是齐国都城的护城河,因此都城也被称为邺城。
河边有一座楼阁,楼阁之下是偌大的,一直延伸到水面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几张大鼓,平台四周由无数护城军严守。
文武百官还未到,看热闹的百姓便把河边围得水泄不通,待马车驶来,才又一群群涌开让道。
不起眼的小巷中,约莫二十余岁的青年搀扶着自己的老娘走到了河边。
青年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微微驼着背,肤色黝黑的脸上还有冻疮,一看就是庄稼人。
“娘你快看啊,好多人!听说王上会到此祈福,不知道会不会发银子呢?”青年嘿嘿笑道。
老婆子满意地点点头:“没有银子,发点吃食也不错。走,儿子,我们挤到前面去。”
二人挤入人群,引来不满:“挤什么挤啊?”
“你们一个个身强力壮的,让让我老婆子怎么了?”老婆子细眉一挑,声音尖锐,“还说邺城里的人有多高贵呢,连礼让老者都不懂!”
有脾气爆的人撸起袖子:“嘿,你这老婆子,你还有理了是吧?”
老婆子一屁股撅过去,满脸理直气壮:“来啊,你来打我啊,让黄天老爷们都看看,你是怎么欺负我一个老婆子的!”
“走了走了,别跟一个老太婆计较。”
那人被好友拉走,人群逐渐散开。
“看见没儿子?出门在外就是要不怕事!”老婆子拍了拍胸脯,“以你老娘这胆色,就算小菊是公主,老娘也能把她拉回羊头村去,伺候你一辈子!”
青年佩服得直点头,拉着老娘继续往前挤,直到被护城军拦住,站到了最前面。
一辆辆马车停在河边,一名名大臣大步走过空道,登上平台站定。
“娘……这些老爷们好威风啊!”青年看得羡慕不已,就差把眼珠子黏在大臣身上了。
老婆子满脸欣慰:“好儿子,等咱们找到小菊,狠狠刮他们家一笔钱,娘就能买通县令举荐你做官了。到时候以我儿子的本事,肯定比他们还威风!”
话音落下,青年忽然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儿子?”老婆子急声追问。
青年好半天才捋直舌头:“娘……娘你看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是小菊啊?她怎么穿得跟老爷似的?”
老婆子顺着自家儿子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虞稚从马车走下,与文武大臣们身着统一的银黑衣袍,头戴白玉发冠。长发如墨,明彻黑眸清冷地敛着,从护城军围出的空道上走过。
青年都看痴了:“娘…娘……以前怎么没发现小菊这么漂亮啊?”
小菊一直都是羊头村最美的姑娘,也因为如此,她才能卖出二两银子的天价,几乎掏光了王家所有家底。
还整日把她锁在家里,才能避免被村里其他男人惦记,也避免她逃跑。
可尽管如此,小菊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美得跟个仙女似的啊,果然是人靠衣装吗?
老婆子也愣了一下。
他们买来小菊的时候,她就说她是都城大官家的千金,叫什么什么歌。这么荒唐的话他们自然没有信,另给她取名为小菊。
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她儿子捡到宝了!捡到宝了啊!
“儿子!你愣着做什么啊?那可是你的娘子,快叫她过来啊!”老婆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自己儿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