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虞稚仿佛是中了裴珠月的激将法,真就一步步向大火走去。
大火的热流席卷整个石室,不少人呼吸不畅,剧烈咳嗽起来。
裴珠月用袖子捂着嘴,都来不及看虞稚的笑话了,焦急地拉着南景:“景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南景又怎会不紧张,他远远地眺望对面的罗鸩,不停地以眼神催促罗鸩。
罗鸩虽没有任何把握,但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迅速环视四周,高声叫道:“景公子,你们在我的指挥下前进,速度一定要快!”
闻言,南景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背后的裴珠月,稍作犹豫才对她说:“月儿你要紧挨着我,千万不要乱动。”
裴珠月连忙扑进他的怀里:“嗯嗯好!”
随后南景又吩咐护卫站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同前进。
其实就是做人体盾牌。
可怜的护卫没有半点选择,只能硬生生地挡在二人周围,护着他们向大火走去。
与此同时,虞稚已经踩动了机关,火星迅速燎起大火,一手拽住金满堂,侧身躲开弩箭旋步向掠去!
全神贯注指挥南景二人的罗鸩,完全没有空闲去关注虞稚。
围观众人可是把那一幕尽收眼底,这个一路走来都毫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在火海中游刃有余地前进,一丝火星都未沾染!
再看旁边的南景二人,弩箭尽数射入护卫的身躯,大火也被护卫挡着,伤害都被护卫挡了。即便如此,二人还是被火烤得蓬头垢面。
裴珠月几乎缩成了一团,紧紧地藏在南景的身后,看着自己的衣裙被烧得破洞连连,吓得魂儿都没了!
她冷不丁一个抬头,猛然看到虞稚在火海中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机关,宛若起舞般赏心悦目,淡漠的目光轻敛,便已安然无恙地抵达彼岸!
“这……她她……”裴珠月惊得瞠目结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杵在原地没法动弹。
没有发现罗鸩在高声大叫,南景前进后发现她没来,又只好退回去找她,顿时扰乱了机关!
“叮——唰唰唰!”
箭雨飞射而去,众护卫用剑格挡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用身躯保护二人,然后吐血倒地,彻底结束了卑微的生命。
一缕鲜血泼在裴珠月的脸上,吓得她惊声尖叫:“啊啊!景哥哥月儿怕!”
尖锐刺耳的声音令南景紧蹙眉宇,恨不得立刻掐死她,可理性阻止了他,连忙去安慰裴珠月。
眼看着二人陷入危险,罗鸩怒得青筋暴起,指着他们怒喝了几声,转头间忽然看到了站在身边的虞稚,原本深凹的双眼差点没瞪出来!
不仅虞稚完好无损的过来了,还把金满堂和另外两个侍卫都带了过来,四人皆不染纤尘,好像刚赏花归来。
两个侍卫现在都还是懵逼的,他们连机关都没看清楚就过来了!完全没有考虑任何东西,只管一路向前跑,简直太玄幻了!
金满堂弹了弹虚无的灰尘,睨着震惊的罗鸩,挑眉一笑:“瞅见没,这就是看脸的好处。不像你,连脸都没得看,啧啧。”
罗鸩阴怒地冷哼,既是金坊主挑中的人怎会一无是处,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时得意又如何?还早着呢!
而虞稚还没有闲工夫看戏,再次回到了火海之中,带另外六名侍卫脱身。
侍卫们只顾硬着头皮向前冲,踩出的机关全都由她收拾。只见她手执数枚铜钱,铜钱一出,瞬间截断了火势!
罗鸩也不甘示弱,咬着牙重回火海,高声指挥南景二人。
“呼——!”
“快走!”
“景哥哥我怕!我怕啊!”
在南景的拉拽下,裴珠月还是瑟缩着不敢前进,只要一看到前面的火舌缭绕,她就浑身发软,提不起半点劲儿。
火势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她给拖大了,熊熊大火席卷半个石室,将二人牢牢包裹,已经插翅也难飞!
想要去救二人的罗鸩再次被大火冲得步步后退,几近举步维艰,只能望着他们干着急,使不出半点法子。
而还没有进入火海的众人为了躲避大火,已经跑回到了三岔路石室。
一回到石室,他们便看到一些人聚集在中间洞口,震惊得议论纷纷。
“这个机关已经被人闯过了!第一关全是水,机关都动不了了!”
“什么,被谁闯过了?”
“你们忘了吗,那个一身黑的小姑娘不是进去过吗!”
此话一出,石室忽然鸦雀无声,众人皆惊愕地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另一边,虞稚已经带着所有侍卫安全到达彼岸,转头扫了一眼火海,清冷的目光落在南景二人身上。
这二人是真能作,四周机关完全被他们打开了,火舌密不透风地包围。护卫也全都死了,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被大火烤出恶心的焦味。
裴珠月突然指着虞稚大喊:“景哥哥!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能带我们出去!”
南景也早就看出来了,一向沉稳自持的他,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时,也是满脸惊惶不安:“姑娘!请姑娘搭救!我们一定重金酬谢!”
闻言,罗鸩只觉得自己的老脸被人丢在地上摩擦,火辣辣的疼。可他的确对这样的境况无计可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已经是万幸。
不……不……那个小丫头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绝解决不了这种恶化到极点的状况!
正想引水浇灭大火的虞稚黑眸微闪,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扬声道:“那公子舍得出多重的金?”
火舌张牙舞爪,南景急得大汗淋漓,当即高喝:“随姑娘出价!”
裴珠月连忙附和:“对对对,随你出随你出!先救我们啊!救救我们!”
如此危机的情况下,虞稚却轻松得好像在说天气很好:“你们请罗术师花了十万两,我的机关术比他更高,需得翻倍才行。”
听了这话,罗鸩登时怒火攻心,差点没被这轻狂的话语气得背过气去。
十万两翻倍,那就是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已是天价,但南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快!救我们!”
反正也不是他出钱,这一切麻烦是谁惹出来的?裴珠月出钱理所当然。
“等着。”
漠然地丢下这两个字,虞稚便转身向石门走去。
罗鸩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她,他倒要看看,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要怎么帮他们脱身!
只见虞稚长袖一挥,铜钱滑落指尖,对准机关飞射而出——
“唰——!叮叮叮!”
铜钱击打在石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机关应声而动,缓缓地移开,露出第二关的庐山真面目。
不等石门完全打开,虞稚就飞步而上,毫不犹豫地踏上石柱,宛若先知般提前旋身躲开弩箭,跃上另一根石柱,扬手射出铜钱!
石门渐渐大开,复杂的机关显露,仿佛游刃有余起舞般的惊鸿身影,惊得众人吸气声此起彼伏!
第二关中的水映入眼帘,罗鸩猛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可她怎会提前知晓第二关是什么?
难不成这黄毛丫头真是什么老手?
南景的瞳仁尽是惊愕之色,看来真是他眼拙了,这姑娘绝不是于三小姐,只不过眉眼有几分相似罢了。
裴珠月几乎快要哭出来,这个女人既有这等本事还遮遮掩掩,这女人就是故意害她,害得她落到这般境地!
几人的念头一闪而过,虞稚已经立在了最中心的石柱上,墨色青丝随气流飞舞,掠过静若古潭的黑眸,唇瓣轻启:“躲开。”
闻言,金满堂与侍卫们立刻走到角落里,罗鸩自然也好汉不吃眼前亏,跟着躲起来。
只见她五指间各夹一枚铜钱,凌空飞扬,竟向着五个不同方向袭去!
“叮!咔嗒!嗡——!”
机关被迫改变方向,整座石室震颤起来,汹涌的波涛向第一关扑去!
“哗啦!”
水流瞬间扑灭了大火,向南景二人席卷而去,裴珠月惊惧地瞪大双眼,一头埋进南景的怀里,然后便被水临头浇下!
大火熄灭飞扬起大片烟雾,呛得众人不断咳嗽。
虞稚冷淡地掠了烟雾一眼,暗暗转动机关,将通风口打开,烟雾逐渐随风散去。
烟雾散去,被水淋成落汤鸡的南景二人冒出头来,原本金尊玉贵的两个人,此刻简直狼狈到了极致。
特别是裴珠月,以为此行是来陪景哥哥约会的,还特地化了精致的妆容,此刻都糊成了一团,碎发散乱地贴在面颊上。
别说美了,可怕倒是真的。
而且现在可是寒冷的玄冬时节,在山洞里更甚。这二人被冰冷的水一泡,现在冷得直发抖。
裴珠月从未受过这样的罪,委屈地直掉眼泪:“呜呜呜景哥哥,月儿想回家!月儿想娘亲了!”
南景被她吵得直窝火,简直绷不住温文尔雅的形象。
要不是为了接近皇后与太尉,他又怎会与这等蠢货柔情蜜意,百般宠纵?
一想到这个,南景就强行拉回了理智,不断地安慰裴珠月,说一定会将她安全带回家。
罗鸩从角落走出,深凹的阴鸷双眼紧盯虞稚,压着本就喑哑的嗓子问:“你师从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