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虞稚已经看到了兵器与火药,屠爷便没有再制止她继续前进。
之后的暗室空空如也,以虞稚的经验来看,这些应该是给藏兵们休息和日常活动的地方。
以屠爷的警惕,检查完机关,她日后怕是没机会再进来了。
但她必须进来。
因此她用灵术暗暗改动了机关的连接处,让这个机关在几天后会出现问题,到时候她就有理由来这儿了。
她一定要知道,藏兵的人是谁。
所有机关室检查完毕后,众人便原路返回,离开了机关道。
屠爷偏头对虞稚嘱咐了几句。
不远处的毒女冷冷地看着那两人,眼底杀意重重,抬起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杀了她。”
黑衣人浑身被包裹在漆黑之中,就连眼睛都挡在斗篷下,什么也看不见。只依稀见他颔首,遂掠步出去。
此人的轻功奇绝,落足无声,宛若鬼魅般没入人群。
与屠爷分别后,虞稚把小荆留在机关师楼学习,自己甩掉了跟班,前往方才去过的机关道。
机关道口有人把守,她也不打算从正门进去,而是从不起眼的胡同往里走去。
一处机关道的正常运作,从来都不只是在那几寸土地上,方圆一里地都可能影响。
虞稚若想利用暗市,就必须把所有地方都摸熟。
这个胡同深长,没有半个人影,正适合她观测四周。
忽然——
金属的波动袭上心头,虞稚黑眸微凝,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
怪了,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察觉不到。是她变迟钝了,还是来人武功太高?
虞稚故作不知地继续踱步,却发现那金属的波动愈来愈近,波动来自一把短刀,很显然,来人是要她的命!
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虞稚不敢再往深处走,调转方向快步离开。
她刚走出两步——
“呼!”
诡异的风声掠过,黑影骤晃,轻若无物地落在她前方三十米处!
那黑衣人气息冰冷凛冽,仅仅是沉默地伫立,便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扣住了虞稚的脖子,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危险。
虞稚的步子微僵。
大脑在极短暂的几秒钟间千回百转,判断自己反杀的可能性有多大。
忽然,黑衣人动了,迈着令人窒息的步伐向她走去。
他似乎很自信,自信就算是这样缓慢的靠近,虞稚也休想逃走。
虞稚第一反应就是向后退,试探着问:“你是谁的人?”
话音落下,黑衣人没有回应,步子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幽寒的气息愈来愈近。
这条胡同与机关道仅仅是隔了两道墙,虞稚就没有了操控机关反杀他的机会。
如今她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黑衣人的动作,等他杀上来时,用灵术控制短刀,寻反杀之机。
来暗市做事的人,大部分都穷凶极恶,连职业杀手的一半可信度都没有。
谁出的价高,谁给的利益多,都有可能在顷刻间叛变。
于是虞稚试图利诱他:“那人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翻倍。”
顿了顿,又道:“我是暗市的二把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然而,黑衣人将她的话置若罔闻,步伐愈来愈快。短刀从袖中滑落,划出凛人的寒光!
虞稚心头一紧,退后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然而还是比不了他——
“唰!”
黑衣人犹如离弦之箭般飞掠而来,炸然撕破长空,煞气铺天盖地!
几乎来不及反应,虞稚就被黑衣人堵到了角落中,短刀呼啸破空,直逼她的脖颈而去!
虞稚正要动用灵术将短刀融化,黑衣人的动作却骤然停止——
“真该杀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再擅作主张。”
极熟悉的低沉微凉的声音侵入耳畔,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光。
虞稚一惊,忽然抬手掀开面前之人的帽兜。
映入眼帘的自然是就是殷九策的脸,他微低着幽深的狭眸,正凉凉地睨着她。
她忽然有一种做错事被逮住的感觉。
可她明明在做正事啊。
倒是他,居然闲到吓唬她?
这么一想,虞稚便有了底气,抬手推开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的人:“你怎么来了?还扮成这样吓我。”
“我不来,怎么知道我的合作伙伴如此有本事,都成了暗市的二把手了。”殷九策唇角的弧度凉薄,语气颇有轻讽之意。
虞稚反驳道:“我是打算有成果了之后再告知你。”
殷九策冷笑着点头:“又是这个说词。”
“我……”虞稚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怕彻底惹恼他,欲言又止地酝酿话语。
“既然你一个人就可以办到,还要我这个合作伙伴做什么?”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悦。
她知不知道暗市有多危险?她居然不和他商量就混了进来,什么时候出了事他都不知道去哪儿收尸。
如果毒女找的人不是他,她是不是已经没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殷九策的目光微闪,如冰锥刺骨般盯着虞稚,让她觉得,他好像要把她吃了。
就在虞稚以为殷九策要践行她的猜测时,他却忽然转身离开。
他的速度极快,如瞬移般消失在了原地,快到虞稚来不及反应。
虞稚望着空荡荡的胡同,低声呢喃了两个字:“完了……”
暗市之外。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挎着菜篮子的大婶说道:“哎你听说了吗?弘殿下的新侧妃三日回门,居然给自己的亲祖母下毒啊!”
正在挑新布的阿婆点点头:“当然听说了,据说还是她的亲娘揭穿的?”
“就是那个暗地里卖掉女儿聘礼的于府姨娘?她还能有这觉悟?”
“嗐,说不定是给她女儿背锅呢!”
“啧啧啧……这是生了个什么女儿啊,要是我还不得塞回去重生。”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谴责于碧云的恶毒行径,陆芙眉原本的乌糟名声都被衬得敞亮了。
甚至成了一个替女儿背锅的无辜母亲,惹人称赞与惋惜。
消息很快传入了王子府。
南弘本就因为父王不信任自己的事焦头烂额,如今再闻此事,当即怒气冲冲地去了侧妃小院。
与此同时,于碧云双目无神地坐在椅子上,但她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此刻有多心如刀绞。
她的亲娘……任她机关算尽也算不到,她的亲娘居然会背叛她……
为了洗白自己的名声,把女儿置于死地!
试问世上还有多少事比这更锥心刺骨?
殿下知道了会怎么做,会不会休了她?如果被休了,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正思及此,院外传来了嘈杂声。
于碧云惊惶不安地起身,果然看到南弘阴沉着脸大步走来。
“殿下……”
“啪!”
南弘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恶狠狠地落在于碧云的脸上,直接把她打得摔倒在地,耳脑嗡鸣,一片空白。
“你这个毒妇!看看你干的好事!自从娶了你,本殿就没有顺心过!”南弘指着地上的于碧云骂道。
“嘶呃……殿下……”
于碧云艰难地爬起来抓住南弘的衣角,面颊顷刻间已红肿不堪,嘴角更是渗出了猩红,说话时剧痛连连,“殿下您一定……一定要相信妾身啊,妾身没有……妾身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啊!”
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便流淌了下来。只可惜现在的她再怎么哭,也引不起南弘的半分爱怜了。
一个只会祈求男人怜悯的女人,注定无法长久,迟早会被厌弃。
南弘一脚甩开于碧云,任她痛得抽搐也面不改色,厉声喝道:“本殿能看上你这个毒妇,真是本殿瞎了眼!给你半个时辰彻底消失,修书会送到于府!”
闻言,于碧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顾疼痛也想爬起来去抓南弘的衣服。
可惜这次南弘迅速抽身离去,没被她得逞。
她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颤抖:“殿下!殿下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啊……!”
侍女们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去搀扶她。
南弘沉着脸走出去,刚走到一半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蒲素妍,他立刻换了张脸,温声道:“妍儿怎么来了。”
“殿下。”蒲素妍端庄地行礼,被南弘扶起后微笑道,“以妾身愚见,殿下不可休她。”
南弘顿时不悦:“为何?”
蒲素妍不紧不慢地解释:“王上正疑心殿下与于大人,殿下这么快就与于家断了干系,您说王上会怎么想?”
闻言,南弘顿时醍醐灌顶:“妍儿说得对,那便……先留着那个毒妇。”
说罢又觉得不够解气,扬声吩咐:“以后不必把她当主子看,就当王子府多养了一条狗!”
话音传入于碧云的耳畔,她绝望地匍匐在地上大哭。
南弘走后,蒲素妍带着高贵的浅笑走到于碧云的面前,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悠悠地笑语:“你不是费尽心机也要爬进王子府么?那就一辈子待在这儿吧。”
于碧云急忙握住蒲素妍的手:“素妍,素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蒲素妍嫌恶地抽回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都没听见殿下的话吗?养狗哪有不栓的道理,咬到人怎么办?”
仆人们立刻会意,拿起绳索向于碧云走去。
“不要!不要!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