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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残忍地撕碎

乱世凰歌 薄凉君子 3889 2024-11-12 20:32

  那二人还在讨论什么,虞稚却逐渐听不清了。

  她无法接受。

  旌哥哥要弑父。

  原来如此,他让她离开雍州,是不想让她看到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与此同时。

  殷九策满城寻不到虞稚,只能到刑场来。直觉告诉他她就在这里,可这儿的人太多了,他根本找不到她。

  他甚至想劫走老晋皇,避免让她看到青梅竹马的哥哥弑父。

  可他又明白,那不过是逃避,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商云旌选择了这条路,谁也阻拦不了。

  时间好像很漫长,又好像极快。

  在虞稚还未反应过来时,午时已经到了,身着一袭锦衣,头戴羽冠的商云旌一步步走向高台。

  他还是那般俊美无双,可尽管华衣璀璨,却掩盖不了他不再明亮清澈的双眸。眸底尽是晦暗阴翳,那一抹厉狞的狠意刺痛了虞稚。

  旌哥哥再也不是回忆中那个,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少年了。

  皇宫的高楼上。

  苏昂轻蔑地注视着商云旌,讥笑道:“为了换取伺候本殿的机会,亲手杀死生父,他果真猪狗不如啊。”

  “说猪狗那简直是侮辱了猪狗,猪狗还不食子呢。”廖公子不屑一顾。

  立在他们身旁,身着绛紫色长裙,姿容端秀大气的年轻女子,看向商云旌的眸中泛着几分哀色,喃喃道:“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是他唯一绝地逢生的机会,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和折磨?

  “三妹你不会看上他了吧?”苏昂不豫地瞥向女子,见女子不回应,又加重语调直呼大名,“苏娡!”

  苏娡这才转眸看了他一眼,口是心非般地否认:“没有。”

  廖公子心悦苏娡已久,见她对商云旌有异样,心有不甘,冷笑道:“三公主你是不知道,商云旌在昂殿下面前就跟一条狗似的,上回和真狗抢食的模样别提多下贱了,下回带上你!”

  谁知苏娡根本不理会他,最后看了一眼立在老晋皇面前的商云旌,不想看到砍头的场面,提裙离开。

  “该死。”廖公子阴狠地咬牙,看向商云旌的目光恨不得把他撕碎。

  苏昂斜眸扫过去:“你跟狗计较什么?放心,本殿的三妹迟早是你的,父王不会让她嫁给一条狗。”

  “那是自然。”

  嘴上这么说,廖公子还是记恨上了商云旌,誓要他生不如死。

  午门之下。

  商云旌立在老晋皇面前,双眼冷漠至极,没有一丝温度。好像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生父,而是陌生的该死的人。

  老晋皇已经尽量克制了,可他下唇还是在颤抖:“你……真要杀为父吗?”

  闻言,商云旌的有一瞬间的凝滞。

  就在此时,魏王在宫人的簇拥下抵达刑场,摇摇地望向商云旌。

  商云旌狠狠将一切温情回忆,一切道理伦常全部揉碎丢弃,全然放空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震声喝道:“上苍托梦,斥你身居高位不谋其政,惩你罪大恶极不留全尸!昏君,受死吧!”

  “噌!”

  仿佛不愿意再看到老晋皇悲恸的双眼,商云旌猛地拔出龙纹长剑,竭尽全力挥出,鲜血飞溅中,头颅坠地!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从人群中响起。

  商云旌周身染满生父鲜血,虚脱般地踉跄了半步,才堪堪用长剑支撑住身体。

  人潮拥挤中,虞稚瞳仁颤栗,水光夺眶而出,两行冰凉从面颊滑下。

  鸣珂紧皱着小眉毛,挥了挥爪子想要替她擦去泪水。却发现她现在是一触即破的易碎琉璃,他根本不敢触碰。

  另一边。

  商云旌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跌跌撞撞地跑向魏王,猛地双膝跪地,歇斯底里地高呼:“上苍托黎民于我王,草民恭祝王上千秋万代,一统江山!”

  “千秋万代!一统江山!”

  无数围观的黎民百姓纷纷跪地高呼。

  唯独虞稚还直立于人群中,终于被另一头的殷九策发现,在触及到她几近崩溃的神情时,整颗心被揪起,不顾一切向她奔去。

  她却忽然转身跑出人群,发泄般地狂奔,极快没入街上的人海,再也寻不到身影。

  魏王满意地睨着商云旌,抬手将他扶起,低声笑道:“很好,孤就暂时留了你的狗命。”

  “奴才谢王上恩典……”

  商云旌粗重地喘着气,忍得额角青筋暴起,才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殷九策追到街道尽头,仍没有发现虞稚的影子,狭眸溢满忧急之色,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

  莫玄还是第二次见主子这般手足无措,第一次是王妃逃离邺城时……

  虞稚一路跑出城,在卖马的地方甩给小厮一袋银子,飞身上马,在山林大道上极速狂奔。

  云穹上乌云滚滚,阴冷的风声阵阵,隐隐约约带出雷声。

  城外十里地外有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原本就人烟稀少,现在更是凄凉得连动物都少了。

  因为此处就是虞鞅被围杀的地方。

  参天古树遮云蔽日,在呼啸的风声中张牙舞爪,光线阴翳,极为萧瑟诡异。

  虞稚在杂草丛生中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鸣珂在不远处站着,直直望着她不敢靠近。

  忽然,虞稚被什么绊得摔在地上,双手蹭到带刺的藤蔓,带出鲜血淋漓,她却感觉不到痛。

  “父亲……父亲!你出来啊!你回来……你告诉阿稚,这只是一场梦……”

  虞稚的声音愈来愈小,直至完全吞没在黑暗中。

  “轰隆隆——!”

  霎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注。

  她只身跪坐在地上,任由自己被沉重雨水冲刷,压得她弯下脊背,微微匍匐在地上。

  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或许什么都不知道,还能保留一点美好的回忆。

  为什么要让她抱有希望,再用现实的刀一下一下刮去她的血肉,让她痛不欲生……

  鸣珂耷拉着脑袋,雨水从头顶流下,在眼眶中打转,再如瀑般归于尘土。

  忽然。

  “哗啦——”

  虞稚彻底倒在泥泞中。

  就在鸣珂要冲上去时,有一个人却比他更快,同样被大雨冲刷浑身湿透,飞奔到虞稚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被雨水冻着了,虞稚的肤色白得可怕,像纸人般一触即破。

  殷九策声音颤栗,不自觉地轻唤:“稚儿……”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想回帝都,便去了隔壁的城池,住入客栈,请来大夫为她诊治。

  大夫诊断完毕,说道:“身子没有大碍,喝下药,退热后就好了。问题在于心病难医,公子要好生照顾她才行啊。”

  “多谢。”

  莫玄跟着大夫去抓药,鸣珂趴在桌子上睡着。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屋内殷九策静坐在床边,让虞稚靠在他身上,用灵术散发凉气为她退烧。

  几日不见,她消瘦了许多。

  殷九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刑场上她的神情,密密麻麻的痛在心底弥漫。轻柔地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紧紧搂在怀中。

  “不要再离开我了……”

  幽暗的屋子中响起低沉的轻念。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莫玄把药拿来,殷九策喂虞稚喝下,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坐到翌日清晨。

  殷九策刚醒就察觉到虞稚有苏醒的迹象,睫羽微颤,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睁开了眼睛。

  他想立刻松开她,可自己这样坐了一夜,周身僵硬酸痛,一时间动弹不了。

  终于还是让她发现了他,他像个小偷一样窘迫。

  可不等他做出反应,虞稚就忽然回过身来,扑到他怀里,伸出双臂环住他脖子,极小的声音微微颤抖:“我想回去……”

  这宛如幼小猫儿般的嗓音,狠狠撞进殷九策的心,立刻回应:“好,回去。”

  当天下午。

  他们便启程离开雍州。

  虞稚沉默地靠在车壁上,黑眸如死水般无波无澜,未掀开车帘看外面一眼,与来时截然不同。

  但除此之外,药她在好好喝,饭在好好吃,觉也在好好睡。

  她始终记得她要报之仇,要成就之事,她从未被打败。

  殷九策也陪着她静静地坐着,不打扰她,也不做自己的事。因为他知道,一道他开始办正事,她就又没法好好休息了。

  “对了。”

  他从袖中取出那只蓝幽幽的小龙坠子,递到虞稚的面前,薄唇微启,“这是商云旌给你的吧?”

  虞稚淡淡侧眸,极复杂的目光落在坠子上,许久不动也不回答。

  “你知道他是无路可选,又何必责怪他。”殷九策把她的手拉过来,摊开五指,将坠子放在她的掌心。

  蓝幽幽的小龙躺在她素白的手心,极好看。

  他不是在为情敌说话,他只是不想让她继续难过下去。

  虞稚凝视着坠子:“我没有责怪他……”

  她只是接受不了,曾经那个风清朗月的少年变成了这个样子。接受不了老天爷残忍地撕碎,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不留给她一分一毫美好回忆。

  殷九策仿佛听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嘴角微微勾起,轻声反问:“你不也不是从前的你了吗?”

  闻言,虞稚眸光微闪。

  良久之后,握紧了手心的坠子。

  “他会平安吗?”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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