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江湖门派能支撑下来,不是靠一身义气,他们需要钱,很多的钱。
神机门是机关术派,常制造一些机关暗器卖给他人,还涉猎其他商业,才能勉强支持神机门日常开支。
更别说忽然拿出钱来重修山庄了,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经方曼这么一提醒,众人都回过味来。
他们都被新门主的机关术所折服,可新门主根本不懂如何经营门派,只会纸上谈兵可不行啊。
说到底还是一个眼大肚皮小的小姑娘,需要学的还很多。
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听风打圆场道:“这图纸真是妙极,咱们先放起来,等有钱了再建。”
闻言,虞稚微挑眉梢:“为何要等,立刻着手。”
“嗤,立刻着手?”方曼冷笑一声,抬起空空如也的手掌,“说得好听,我们去哪儿搞钱?”
新门主的命令简直口若悬河,无理取闹,众人开始颇有微词。
听风讪讪地笑了笑,小声解释道:“可是门主,我们真的是拿不出钱来重修啊……”
说来惭愧,三催四请把人家弄来做门主,人家想改个楼都没钱。
可这基本都江湖门派的通病,人人致力于钻研武功奇术,哪有时间经营商铺。不走邪门歪道的话,极少有人能富得流油。
许多人都等着看新门主的笑话。
谁知虞稚轻松地道:“我有啊。”说着便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银票。
她本就打算用这个钱补偿神机门,所以提早带了银票。否则她占着别人门主的位置搞事情,太不人道了。
听风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接过,数了数又愣了一下,仔细盯着上面的字,仿佛不认识了似的。
方曼瞥着那薄薄的银票,鄙薄哂笑:“修建整座山庄可不是什么碎银子都够的。”
话音刚落——
“五……五十……五十万两,白银?!”
听风磕磕绊绊了好半晌,终于把舌头给捋直了,抬起银票仔仔细细地看,生怕自己多算了。
下面的人群亦是安静了片刻,然后一片哗然!
“我没听错吧?五十万两?”
“咕嘟……原来五十万两就长这个样子啊,能买多少纯铁啊……”
“一定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咱们门主不可能这么有钱吧?”
众人齐刷刷向虞稚望去,仿佛高位上是一大坨闪闪发亮的金子,只要一沾上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五十万两对他们而言是天文数字,对虞稚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身为虞天师独女,她的意识里从来没有钱这个字,反正该花钱的时候总是够的,从来不需要为钱担心。
再后来,她做了许多暗器给金满堂,基本五五分账,攒出了半个国库,让她再次无法体验到没钱是什么感觉。
这五十万两仅仅是冰山一角罢了。
方曼的瞳孔微缩,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派人跟踪过听风听夜,发现倾九住在于府中,于府之主不过是一个奉常,倾九是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倾九又到底是不是于奉常的女儿?
不,倾九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她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
虞稚淡淡地问:“够重修山庄了吗?”
“够了够了。”听风连忙点头,“修两三个都没问题了!”
“要用最好的材料,开始建时我会来看。”
“遵命。”
“今日便到这儿吧。”虞稚站起身来向下走去,对两位长老颔首,“辛苦你们了。”
胥老与穆老皆表示无妨。
虞稚离去时,众门人自动让路,发自内心谦恭地俯身垂首:“恭送门主!”
甚至有掌门捧着暗器零件追上去求教:“门主!门主能不能告诉我这该怎么改啊?”
闻人溯抬了抬脚,又沉默地收回。
宫妤妖娆地勾起唇角:“想去就去啊,怕门主吃了你不成?”
“下次再说。”时辰不早了,门主定想快些回去歇息,改日再请教吧。
听风听夜正要跟去,忽然被胥老用拐杖拦住,低声道:“你们跟了门主几日,可看出她在做什么了?”
“没有,门主挺正常的,主要是别人不怀好意。”听风一脸求表扬,“我们还帮门主报了仇呢!”
胥老微微凝眉:“听风,江湖与庙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能不牵扯,绝不牵扯。”
穆老道:“你们要暗中观察门主,有任何异样都要汇报。”
他们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倾九究竟是不是虞家人。
闻言,听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着抿了抿嘴唇应道:“嗯,知道了。”
听夜面无表情地瞥了听风一眼,这小子又犯病了,一根筋又爱冲动。这会儿一定在想门主帮了他们,他们就该全心全意地对门主。
他们只是想完成老门主的遗愿罢了,如果倾九不适合做门主,到时候该散就得散。这样一个迷雾重重的人,绝不能交心。
听风忽然道:“对了,您一定要看着那个少夫人,我觉得刺杀门主的人,很有可能是她。”
胥老微微颔首:“嗯。”
其实不用听夜说他们也知道,毕竟方曼嫁给少主时间不短了,心性众所周知。
随后听风听夜便随虞稚离去。
鸣珂在乖乖地待在旁边看了一晚上的热闹,早就闲得直打哈欠了,一回到于府倒头就睡。
虞稚自上次病倒便再也不敢透支体力了,也是立刻上床休息。
第二日。
王上赐婚的谕旨下达于府,于修远带领众女眷跪在地上,恭敬地听太监宣读。
谕旨自然是说赐婚于碧云为南弘侧妃,择日完婚。日子正是南弘与蒲素妍成婚那日,也就是说,南弘要一次娶两个女人了。
于碧云接谕旨时非常遗憾,可惜于安歌不在,不然她一定能看到于安歌羡慕的目光。
南景是绝对不是娶于安歌为正妃的,他需要太尉的支持,裴珠月是正妃的不二人选。
最多也是一个侧妃,还是一个不太可能成为储君的王子侧妃,想想她就觉得快意。
于修远送走了传旨太监,陆芙眉喜悦地拉着女儿的手:“太好了,我们云儿是王子侧妃了,真是给于家长脸。”
嘴上是这么说,陆芙眉却并不满足于此,她的女儿成为正牌王子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果是以前于修远可能会高兴,可现在他只有复杂,接完旨便离开了。忽然与王室和谢家结了亲,他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姓冯的欺压百姓被聂将军告了一状,便意图贿赂谢大人,谁知被半路截下,人赃并获,现在已经下狱了。
谢大人并未收受贿礼,审查后就回去了。但也因此染上了晦气,朝野上下一片猜忌。
以前他可以不在乎这种事,但现在,他必须弄清楚。若真有什么,得早些一刀两断撇干净才行。
众家仆倒是会拍马屁,喜气洋洋地恭贺:“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
于芷桐瘪了瘪嘴:“做别人的妾做得这么开心。”
“那咱们云儿好歹是王室的妾啊。”陆芙眉得意地笑道,“秀香啊你放心,日后云儿得了弘殿下宠爱,一定会在手下给你们芷桐找个贵公子的。”
“谁稀罕。”于芷桐翻了个白眼,被赵秀香拽到身后。
因着于碧云王子侧妃的身份,于府里的下人们见了她都多了几分恭敬。这让陆芙眉母女二人满面春风,仿佛未来王后的位置已经近在眼前。
消息传到了老夫人的院落。
正在跳健身舞的老夫人动作微顿,随后悠悠一笑:“看来年节礼物是白送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于碧云终究是没听进去。
林若走上去为老夫人拭汗:“您该做的都做了,以后就只能看大小姐自个儿的造化了。”
“是啊。”
整座于府都沉浸在准备新婚的喜气中,唯独虞稚还在补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其实她根本没有睡着,只是该休息的时间需要补足罢了。
于是,她起床洗漱后,把昨天晚饭,今天早饭和午饭,一顿吃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那些事找上门来她必须处理,少吃两顿饭应该没有大碍的。
吃过饭后,两个丫头去洗碗了,秦三又寻到这个机会冒了出来:“哟小姐您早!”
虞稚淡淡抬眸:“地图找到了?”
“您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难找,我差点就把整座城翻遍了……”
“说重点。”
“没找着……嘿嘿嘿。”秦三心虚地挠了挠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您再给我一点点,一点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的!”
闻言,虞稚不再催促此事,而是调转话题:“你可知暗市?”
“嘶……这……”秦三的眼珠子转了转,“您想做什么?”
这可真是个不会消停的主儿,都把注意打到暗市来了,该不会又要搞什么大事吧?
毕竟是连上将军都能接近的女人,暗市对她来说怕是小菜一碟。
虞稚语气随意:“进去随便看看。”
“嘿我的小姐,这暗市可不是能随便看的,得讲规矩。”
秦三蹭到椅子上坐下,痞里痞气地笑道,“您要么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要么就是去买卖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无缘无故,是进不去的。”
简而言之,不是一家人,不能进一家门。你我皆有利益可寻,有把柄可捏,才能跳进这大染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