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黑影并未就此停下,仿佛不知疼痛般向虞稚逼近。
很快,虞稚的影卫闻声而至,加入战斗。
这次的刺客非同寻常,影卫与他们不相上下,讨不到好却也能牵制住敌人。
姜姨疾步从长廊走来,趁黑影不注意靠近虞稚,拉上虞稚就往宫外跑去:“先离开这儿!”
两人刚出长歌宫,就迎面遇上了殷九策,不用她们说明情况,他也能凭动静猜出宫内发生了何事。
殷九策走上前查看虞稚是否安然无恙,随即派禁卫军前去支援。
黑影并未恋战,他们的目标只有虞稚,甩开影卫和禁卫军便从宫墙翻了出来,只袭虞稚而去!
磅礴的寒气自殷九策体内爆发而出,无数冰锥在半空中凝结,如雨般笼罩黑影!
“呼哗——”
凛冽北风呼啸,吹起万丈雪尘,模糊了视线。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殷九策才能凭借灵术得知敌人方位,黑影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刹那间,黑影便一个个倒下,死伤惨重。
黑影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放弃了此次计划,兵分数路,用绝佳的轻功逃离,转瞬消失不见。
殷九策狭眸凛眯,薄唇微启:“追!”
影卫在上,禁卫军在下,散作天罗地网般捕捉黑影。
然而黑影的速度奇快,终究是没有追到。
虞稚立刻去查看鸣珂,在发现他只是中了迷药昏厥后,这才松了口气,让人把他抬回去休息。
“这次的刺客非同寻常,怕是还会再来。”殷九策的眸中掠过深沉杀意,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想在她面前直言。
商云旌设计不成,竟然改为明抢。
看来战争爆发也不远了……
从那次之后,黑影不断袭击长歌宫,企图带走虞稚。
殷九策几乎与虞稚形影不离,又加派了无数人手保护,这才没让黑影得逞。
虞稚长久处在高度机警的状态中,脸色都憔悴了不少,睡眠不佳,饭食也进得越发少了。
姜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扒了那些黑影的骨头。
其实她能猜到这些黑影的主人是谁,阿稚一定也知道,他们都知道。
只是不愿直说罢了。
曾经的太子殿下,是九州最耀眼的少年,众星捧月,惊才绝艳。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朗月清风般的笑容。
他也是阿稚最好的良师益友,阿稚的今天他功不可没。
可谁能想到他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对于商云旌,姜姨恨不起来,她只觉得可惜,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大约阿稚也是这样想的吧。
殷九策的怒意难以遏制,终于在过了年关之后,将晋王屡次刺杀之事昭告天下,急调全国兵马,对晋国下了战书!
又要打仗了。
这个消息九州大陆的所有人都不意外,他们都知道,天下只能有一个王。
黑影迟迟带不回虞稚,商云旌也没了耐心,当即应了齐国的战书,两国齐调兵马粮草,不日便要开战。
大殿中。
晏逾白道:“齐晋两国,以宁州、安州、幽州接壤,宁州为沙漠,安州为高山环绕,皆非征战之地。故此齐国定会选在幽州边境,或走水路,渡九重江直达幽州西部。”
“齐国走水路的可能性更高。”卢岑接话道,“江州雍州人水性极好,可长久渡河并作战,而我国士兵不善水性,定要落下风。”
聂延微微颔首,此战晋国更显优势,怕又是一场持久战了。
“不打怎知定会落下风。”殷九策漫不经心地启唇,丝毫未因为水性的差距而慌张,吩咐道,“紧急训练西南部士兵水上作战。”
“是。”卢岑应道。
虞稚做在一旁不言不语,自顾自盯着桌上的图纸,纤指执笔画出复杂的线条。
水上作战不可避免,她要制造出更稳更具优势的船。
太医院中需要上战场做军医的名单下达,有人欢喜有人愁。
其中依旧没有小莲。
小莲的脸都快气绿了,齐国人真是卑鄙,为了不让她接近摄政王殿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呜呜呜……”
一个平日里一起学习医术的姑娘,坐在台阶上掉眼泪,“怎么办啊,我不想上战场啊,我要是死了,我娘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闻声,小莲不屑地撇嘴,真是个胆小鬼,做军医都是在军营中的,又不会上阵拼杀,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小步走上前去,微笑道:“小玲,我替你上战场吧。”
小玲惊诧地抬眸:“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是孤儿,死了就死了,可你还有娘要照顾啊,我就算替你死了也无妨。”小莲说得大义凛然。
“小莲你真是太好了!”小玲感动得抱住小莲。
“嘘。”小莲做噤声动作,低声道,“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会悄悄顶替你的身份……”
约莫一个月后。
殷九策和虞稚,以及一众将领大军再次离开了邺城。
那一日万千百姓送行,祈祷他们凯旋归来。
这次留守邺城的人从聂延换成了卢岑,因为聂延有水上作战的经验,会在此战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浩浩荡荡的大军中,聂延骑在马上来回巡视,忽然看到同样骑着马跟随在虞稚马车旁的姜姨。
姜姨身着一袭黛蓝色劲装,乌黑的头发高束,不再年轻的面庞更显英姿沉稳。
女子之身却有大将之风,令周围士兵不自觉地不苟言笑,根本不敢搭话,生怕惹到这位毒舌煞神。
聂延的注视引起了姜姨的注意,她微微侧眸,纤细的眉毛高挑:“太尉大人是认为我是奸细么?”
不然为什么盯着她看,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没有。”聂延立刻否认,他没想到姜姨会这么说,顿了顿,只好道,“只是鲜少见女子骑马长途跋涉。”
上一位还是杉月。
“那大人真是见识浅薄。”姜姨轻讽地扯起唇角。
晏逾白在旁边偷笑,老聂招谁不好,非要招这位姐。
这位大姐可从来不会好好说话的。
谁知聂延并不觉得难堪,认真地点头认同:“是我浅薄了,听说您的武功也不俗?”
“想比试?”姜姨直言道,“大人可要想好了,这比试您不论输赢,都是不光彩的。”
毕竟他可是堂堂太尉,而她不过是王妃身边的侍女。
“无碍,比武切磋仅在武艺,不论其他。”聂延一片坦荡,毫不在意。
这倒是令姜姨来了兴趣,斩钉截铁吐出一个字:“好!”
旁边的晏逾白:“???”
他俩是怎么把争锋相对的冷言冷语说到一块儿去的?还意外的和谐?一定是他今天没睡醒。
整个齐国与晋国接壤的地方极广,以免敌国偷袭,大军便兵分两路,水陆兼具。
已有情报到,晋国确是选择了水路,大量了军队乘船而来。
殷九策便去了齐国西南部,不过两日就已抵达,九重江近在咫尺。
九重江是贯穿整个九州大陆的一条长江,北起天寒山,南至明邑两州交界处。带动了九州的经济,有不夜华廊的美誉。
也因为有了这条长江,这座城虽处于齐国边境,却格外繁华。
沿江的一众商铺更是日夜颠倒地营业,从没有闭门歇业一说,毕竟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数不尽的金钱。
所以,即便这里的百姓知道两国即将开战,也并未逃走,依旧争分夺秒地赚着钱。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逃离的金银细软,一有败势就会逃走。
殷九策和虞稚一路骑马来到江边,望着滚滚长流无边无尽的九重江,以及那一座座大船,和琳琅满目的商铺。
这里的商铺不仅开在岸边,还开在船上,一条条船相连,人群熙熙攘攘,犹如在地面一般随意。
虞稚淡淡道:“晋国大军就快到了,也该让他们撤离了。”
火都烧屁股了,这些商家和百姓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胆量真不小。
“嗯。”殷九策微微颔首,随即便下令锁城,停止百姓再到九重江来,所有大船向北上走,远离战火。
起初商家集体抗议,还是金氏出面斡旋,才没有血溅当场。
在商人圈子里,金氏等同于皇帝般的存在,虽不说言听计从,却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随后,大军在江边驻扎。
殷九策训练将士们水上作战,虞稚则画图纸修建新船。
神机门派出百名机关术师助阵,大船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建成。
聂延和姜姨忙里偷闲互相切磋,姜姨自然是败给聂延了,可她学识渊博,对天下所有流派武功了如指掌,令聂延佩服不已。
所以便成了胜者向输者求教,姜姨仍旧是冷言冷语,但同样也是知无不言。
晏逾白都看傻了。
果然是奇葩更吸引奇葩吗?
晋国大军日渐逼近,滚滚浪涛间一艘艘船稳稳前行,无比壮观。
商云旌立在船头,夜风吹起他的长袍。
沿江各种繁华的船廊和商铺游乐之地数之不尽,令他目不暇接,也让他想起了幼时的许多事。
自从阿稚去了一次九重江,便总是闹着要再去,吹得他耳根子软了,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