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燕姬说的委屈痛苦,灼儿听得惊心动魄。记得那次她带着红菱去给季常送夜宵,见黄玉端了药碗出来,她问季常是不是病了。季常告诉他是老毛病,小的时候不小心跌进冰湖里,落下的病根,没事么大碍。可是回来后红菱总是凝眉发怔,灼儿一再逼问,终于有一天红菱悄悄告诉她,说那天明王喝的药好像是治疗不育的。若说人参,首乌是寻常滋补的药,杜仲,山茱萸等等却都是治疗男子不育的草药。
在鲁国的时候,灼儿的姑姑任泱虽然贵为皇后,但是没有子嗣总是不得安心。那时鲁王年纪已大,很久没有生过子女了,任泱便经常给鲁王喝这样的药,经手的便是红菱,因此她对这些药的味道很是熟悉。
当时灼儿听了很是震惊,但红菱思虑再三的说出来必然不会有假。只是后来燕姬有了身孕,才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如今听了燕姬一席话,方明白其中曲折。灼儿不胜唏嘘,季常的一切当真是谜一样。他的过去,他的将来,他的心思,他的打算,他的一切的一切她都不了解。
她只知道她嫁给了他,他从一个浪荡皇子变成一个胸有韬略的治国良才,不甘心的是太子的排挤和皇后的镇压。他要踢开这些障碍达到权力的顶点何其艰难,不管是谁只要有碍于他的目的,他都会毫不吝啬的牺牲掉。这就是王权争斗中必须具备的果决,灼儿能理解却不能接受。但是现在灼儿不能理解的是,既然不能延续子嗣,这、如此费尽心机的争到皇位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他如此聪明为什么还要去做。
“我该恨他吗,可是我却做不到恨他,你也不恨他,并不是因为你比我爱他吧。你只是不爱他,所以才能坦然面对孤独的漫漫长夜,我却做不到,我每天盼着他回心转意来看我,虽然我知道那是我的一厢情愿,可是我还是每天都盼望。”燕姬目光空洞的望向窗外的天空,像哭又像笑。
说到恨,灼儿觉得确实不恨他。是因为不爱他吗?灼儿细想想,她实在说不上来,以前她说过视他的宠爱如粪土,那是因为她对他寒了心,没了奢求。可是后来他的温情如春风化雨般温暖她已经冷掉的心。她想过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难道这不是爱吗?灼儿疑惑了。
燕姬好像看穿她冷笑道:“你以为那是爱吗?那是妥协,是对命运无法抗拒的妥协。那样骄傲的你怎么允许他一而再的背叛你。难道你没发觉,你跟王爷之间多半是他在迁就你,讨好你。你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有点奇怪。我不否认在这些女人之中,王爷要是看不上你,我们更加不值一提。这一年多来我冷眼旁观,王爷除了他自己,最爱的当然是你。可是王妃你呢。就算王爷对你再好,也没见你的笑容是从内心里笑出来的。因为你并不开心,如果你像我一样的爱王爷,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灼儿默然无语,她竟然找不到反驳燕姬的话,也不能确定她说的话是对的。因为不能改变就选择接受有什么不对?她也只是天地间渺小的一个小女子而已。
这时外面有了动静,秋葵来回:“先生来了。”
灼儿赶紧让进来,等着先生把完脉,开了药方一起离开。燕姬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灼儿本意是想她离开,现在也只能暂时留下。
灼儿内心煎熬,日子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二月初二。宫里赐了布置灵堂的东西,是季康送来的。灼儿吩咐曾管家收下,安排人准备布置灵堂,中午宫里就能把装殓着季常遗体的棺椁送回来。
看着灼儿默默地做这些,季康有些愧疚,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他心里很清楚,那个要她丈夫性命的是自己的母亲。他曾闯进母亲的宫里跟母后理论,甚至情愿自己做父皇的渡体。皇后自然不会答应,更让人把他禁闭起来。他用绝食才换来今天的自由。
“王爷有什么事吗?”见季康跟在自己身边,并没有离去的意思,灼儿诧异的问。
“皇嫂还有什么要季康帮忙的吗?”季康不善言辞吭哧半天问道。
“不麻烦三弟了,宫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这里有曾管家帮着,我也没多少事,若有需要,定会派人去找你。”灼儿推辞,本来她还想托他去看看季常,哪怕捎回一句话来。可是她也明白季康的处境,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兄弟,季康夹在中间十分为难。灼儿想想也就算了。
灼儿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竟然那么轻易的相信季常也许会有转机的话,就那么轻易的让他走了。如今被困在宫里哪里还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