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下了床,走到门前,推开门。门外候着的丫鬟见了,行了一礼,道:“姑娘安好。”落雪瞧模样乖巧的丫鬟,抬眼又见院子外边站的持刀侍卫。丫鬟说道:“姑娘,这是汉王府。落雪姑娘在街上昏倒了,恰给王爷瞧见,把姑娘带了回来。”
落雪摸了摸脑袋,笑笑不说话。丫鬟道:“我这就喊人请王爷过来,请姑娘稍等。”说罢,去外边告诉小厮一声,小厮便去前边请汉王过来。
小厮一路来到大厅,在即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汉王听了,瞧一眼无玉,笑道:“本王有事,暂且失陪,无玉公子请便。”
无玉点了头,即墨急急往外边去了。无玉喝下一杯茶,来到外边。鹤枯瞧见了,忙走过去。无玉道:“那孟浪女呢?”
“公子,落雪姑娘在东边一个小阁楼里边。”鹤枯道。无玉道:“你可带了她出去?”鹤枯道:“落雪姑娘说公子没吩咐我,不跟我走呢。”
无玉一笑,道:“这一回,她倒长了脸了。”说罢,走下石阶。往东边去了。鹤枯看无玉愈走愈远,道:“公子,你知道落雪姑娘在哪吗?”
纵然隔得远,无玉还是隐隐觉察到留在落雪体内的一丝灵力。道:“知道。”鹤枯摸了摸鼻子,不晓得无玉怎么就知道落雪在何处,狐疑着跟了上去。
即墨急急过来落雪在的小阁楼,就怕去了晚了,落雪依着性子闹起来,冲出汉王府去。进来那一个院子,却见落雪静静地蹲在门前的石阶上,心不由安下来。
“落雪姑娘。”即墨唤了一声,发着痴呆的落雪回了神,抬头瞧一眼,站起身。许是那黄色粉末的药性未过,又蹲得久,落雪一起来眼前抹黑,脑袋也晕。摇摇晃晃走下石阶,不想踩空把脚扭了。即墨看了,忙过去把落雪揽到怀里。
这一时,无玉走进院子,瞧见即墨抱着落雪,墨眸一冷。鹤枯过来,瞧见这一个光景,尤是一惊,当下住了脚。
“无玉不知,汉王爷竟如此怜香惜玉。”无玉轻笑道。听得无玉温润的声音,落雪欲挣脱即墨的怀抱,却怎么也挣不开。无玉看他二人,唇际笑意愈深,缓缓来到落雪身旁,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看她,浅笑问道:“孟浪女,我问你,走不走?”
落雪看无玉俊美无俦的脸,晃一怔愣,摇了摇头。无玉一声冷笑,道:“由不得你。”说着将落雪从即墨怀里抢过来,揽到自己怀里。
又入这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落雪抬头看无玉,他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瞧她,眸中似怒似恼,更似有无底深渊,叫人瞧不清楚真切。
“无玉公子……”即墨一时没了言语。无玉瞧一眼即墨,笑道:“汉王莫怪无玉,无玉改了主意。”
听得无玉言,即墨沉默不言语。无玉道:“若汉王狠不下心,无玉便带雪儿回了。”
即墨盯着无玉,不尤心惊。即墨本想抓了落雪,用落雪来威胁无玉与右相淮生,不想却对落雪狠不下心,下不去手。任一事都可狠刀快斩,却对落雪,始终下不了一点狠心。
“你不肯走,我走。”无玉瞧一眼怀里落雪,冷声说道。说着将落雪抱起来,往院外去。落雪抬头看一眼无玉,长睫扇了扇,又低下脑袋。纤手抓紧了无玉的衣襟。
因脚扭了一下,脚踝辣辣地疼,落雪却无半分言语。以往受过的伤痛,远比这多太多太多,早已习惯了。
“无玉公子,你好大的胆子。”即墨说道。一时,院子外的侍卫纷纷过来堵了无玉的路。无玉牵唇一笑,道:“无玉向来如此,汉王知晓便好。”
瞬时,自暗处来了许多白衣人,落在院子里。即墨瞧一眼,那一个个白衣的人武功高深,足以以一挡百。即墨又瞧一眼无玉怀里的落雪,不想打闹起来,生了血腥吓了她,只摆了手让门口的侍卫退下。
“汉王是明了的,兵变一事,自知该如何应对。”无玉留下这话,抱着落雪走了。即墨看无玉与落雪二人愈来愈远,垂了眸子。
无玉抱着落雪一路出了汉王府,上了马车才把她放下。冷笑道:“孟浪女,你这个白眼黑心的,若现下还念着汉王,只管下去。我才不拦。”
落雪瞧无玉冷冷的脸色,摇了摇头。无玉看沉默无言的落雪,道:“这会子倒不说话了,可是给药毒傻了?”落雪再摇了头,抱着双腿,静静在角落坐着。无玉瞧她一眼,心里更是气恼,道:“你倒成了缩头乌龟了,一句话不说,白让我操碎了心。”
“无玉,你吃醋了。”落雪道。无玉冷笑,道:“我吃错?我怕还吃了一个醋缸呢!”落雪听了,咧嘴笑了,道:“无玉长得真像年画里的娃娃,真是一个最可爱的娃娃。”无玉见了,更不愿理落雪了,冷着脸子不肯再说一句话。
正夜里,淮生方从宫里回来,听管家说落雪不见了。急了一会,就得了无玉着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落雪寻得了,一会就回来。淮生听了,便在府门前候着。
鹤枯驾着马车行了些时候,在左、右相府之间的长街道停下。无玉扶着落雪下了马车,淮生过来,见落雪安然无恙,不由放下心,笑道:“多谢无玉公子。”
无玉轻轻笑了,道:“淮公子言过了。”淮生道:“不知无玉公子哪里寻得雪儿?”无玉道:“汉王府。”
听得汉王府三字,淮生神色凝重起来,修眉微皱。无玉行了一礼,道:“夜深,无玉先去了。”
“无玉公子请便。”淮生还了一礼,笑道。无玉点了头,与鹤枯往左相府去了。
淮生扶着落雪回右相府,见落雪深一脚浅一脚走着,道:“可是跌了一跤?跌疼脚了?”远远的,无玉听得淮生言,回首瞧落雪一眼,看她脚步深浅不一,墨眸一敛,又偏了脸不再看。
“倒不是跌的,不过扭了一下。”落雪笑道。淮生道:“回去仔细擦些药,小心些,别再蹿上蹦下的。”落雪听了,一一应下了。
回到院子,落雪拿了药酒自己擦起伤口,没轻没重擦着,也不知道疼痛。丫鬟们看落雪原本白玉般的脚踝红肿一片,很是心惊,又见那一块伤口给落雪擦得更红,纷纷偏开了脸,不忍相看。
落雪也不知疼痛,待擦完了药酒,深一脚浅一脚来得里间,在床沿坐下。丫鬟进来问道:“表小姐可要吹灯睡下?”落雪点了头。丫鬟便把灯吹了,静静退了下去。
烛火尽灭,月光自窗子透进来,清清幽幽的。落雪去了外衣,在床上躺了下来。但呆呆瞧着帘上的流苏,无一丝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