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枯,去右相府回了淮公子,表小姐回了南山,不必担忧。”许久,无玉道。鹤枯应一声,去了右相府。恰逢从朝里回来的淮生,行了一礼,道:“淮公子,落雪姑娘回南山了,不必担忧。”
淮生听罢,先是一愣,又想无玉让鹤枯来说,定是着了人护着落雪,不会遇难的。回了一礼,道:“烦请替淮生谢过无玉公子。”
“淮公子客气。”鹤枯一礼,辞了淮生,出了右相府。淮生默立了些许,终究叹了一声。或许,落雪回南山,是一个好去处。
鹤枯回到院子回了淮生的话,无玉瞧着那一堆灰烬,久久不曾说话。鹤枯问道:“公子,这一下我们是该走了吗?又往何处去?”
“人间无甚眷恋,回神人之境罢。”无玉说罢这话,转身回了房。鹤枯看无玉修长的身影,夕阳将无玉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亦显得削瘦。
翌日,无玉在书房辞了左相。临行前,得了消息的钟离丝锦赶过来,问道:“不知公子去往何处?”无玉笑道:“无玉回了。”无玉笑道。钟离丝锦懂了,忽又想到落雪,道:“雪儿呢,雪儿可是同公子一道去?”
无玉听了,墨玉般的眸子一荡,道:“她昨日便走了。”钟离丝锦一愣,想起那日闲语,她让落雪走时不要告诉她,没承想,落雪果真没来告诉她。道:“公子可知晓雪儿往哪里去了?”
“南山。”无玉道。钟离丝锦笑了,道:“也只有南山能养出她一个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无玉轻轻一笑,拱手一礼,道:“时候不早,无玉先去了,钟离小姐保重。”
“公子保重。”钟离丝锦亦行了一礼,笑道。无玉上了马车,车前的鹤枯瞧一眼钟离丝锦,嘻嘻笑了,而后坐上了辕座,驾车而去。钟离丝锦看马车愈行愈远,轻轻笑了。
“锦儿,”轻轻一声唤,紫影一动,万俟凉来到钟离丝锦身边。钟离丝锦抬头看万俟凉的脸,道:“雪儿走了,无玉公子也走了。”
“我知晓,我陪着锦儿。”万俟凉将钟离丝锦抱进怀里,温笑道。钟离丝锦把脸埋在万俟凉怀里,轻轻笑了。
马车在长街愈行愈远。暖风入,拂纱帘。无玉透过帘子给吹起的空隙看右相府,墨眸一敛。
右相府放出表小姐失踪的消息,季雨都一城的人论起来,纷纷只嘘叹,可怜了那生得倾国倾城的人。
曾经容姿动京城,红衣花颜,恍若神仙妃子。一朝长街车马,芳容晃现,风华绝代。
落雪自那日昏时离了季雨都,沿着洛江,直往南山去。一路来,落雪自知哪一处都有人跟着,可那些动了歪心思的江湖人还未近身,就给了结了。暗里出手的,正是无玉派来护她回南山的暗卫。
在洛江的东西分流江口,落雪看那水边一丛长片的草,停了下来。她还记那一只无玉编的草蚱蜢。那时无玉拔了河边的长草,修长手指轻动,一只活灵活现的草蚱蜢便编折好了。
思及此,落雪扇了扇长睫,在江边小亭里的石凳坐下,倚着朱栏看天边飞雁掠过。天青淡云,江边几只大船过,绿波轻荡,水声迤逦。
猛一声杀,措不及防的,一众江湖人携了兵器直袭落雪来,隐在暗处的暗卫现身与其厮杀。待一江水血染,草静风止,再看时,不见落雪身影。几人急急寻了落雪去,一人赶去无玉处说明。
待一众暗卫远去,江上大船上一个青衣男子喊道:“少主,他们走了。”船舱里,一身白衣的子桑容月看方方从窗子进来的落雪,牵唇一笑,道:“落雪姑娘,可还记得容月?”
“容月公子。”落雪看此时白发蓝眸的子桑容月,道。子桑容月道:“倒是容月的福分,能得姑娘垂念。不知姑娘离了无玉公子,要往哪里去?”
落雪凤眸一敛,摇了摇头。子桑容月道:“姑娘可还记得容月说过的姨娘?姑娘生得与姨娘极像,或许有些许不知的渊源。不知姑娘可有兴与容月回家乡,瞧瞧姨娘以往的住处?”
“谢公子美意。公子回罢,我便不打搅公子了。”落雪说罢,红影一动,再寻不到一丝影。子桑容月一笑,蓝色的眸子幽深难测。
“少主,”一声喊,青衣男子进舱来,道:“下一个江镇便要到了。”子桑容月略一点头,道:“攸宁,你道落雪姑娘可还会念着神人之主?”
“攸宁从不知这些事故。”攸宁道。子桑容月一笑,道:“是我的过错。从来只让你们学武习书,一二十年,竟学成了呆傻子一般。这会子,聊这一个寻常话,也没了说道。”
阳光从窗子落进来,细细碎碎的。子桑容月来到窗前看一江绿水,轻声道:“我瞧着,落雪姑娘从未放下过。神人之主欠下这一个债,怕是一辈子也不能还清了。”
攸宁看窗前的子桑容月,了无言语。阳光落在子桑容月一张脸上,愈衬得玉颜俊秀,恍若精灵。
这一厢,无玉一行来得洛江,看得一江绿水蜿蜒。初阳江上雾轻荡,风间飞绿叶,雁轻掠。船舶已备好,鹤枯来得无玉身边,道:“公子,可上船了。”
无玉应一声,上了船。船夫收了船锚,开了船。无玉静静坐在舱里瞧外边飞过的大雁,没有看书的兴致。鹤枯早已备好了书放在桌上,不想无玉却未动半分。道:“公子不看书吗?”
“看什么,都给那孟浪女一火烧尽了。”无玉轻声说着,似是低喃。鹤枯瞧一眼无玉,一时没了言语。
不多时,黑衣的暗卫落在甲板之上,行了一礼,道:“公子,落雪姑娘跟丢了。”鹤枯听了,掀了帘子出来,看那暗卫一眼,并未说话。
无玉看桌上一只失了新绿的草蚱蜢,淡声说道:“不必理会,随了她去罢,横竖没人伤得了她。”黑衣暗卫应一声,隐身而去。鹤枯回到船舱里,道:“公子,午饭摆什么?”
“那个孟浪女不在,摆哪一个都是好的。你瞧哪个好便摆哪个罢。”无玉道。鹤枯应一声,退了下去。自季雨都出,无玉便默了许多。鹤枯欲劝几句,却每每住了嘴,不知要说些什么出来才好。
无玉倚在窗口,将草蚱蜢放在手心。风乍起,将那草蚱蜢吹落下去。无玉伸出手欲抓住,猛然一怔,又收回了手。看草蚱蜢缓缓落入江里,墨眸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