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很多流离失所聚众逃亡的百姓,有的老人年事已高奔波不动,栽倒地上奄奄一息,害怕拖累孩子选择自裁,儿女抱着老人痛哭流涕,这样的晚年生活真叫人唏嘘不已……
还有大腹便便的妇人,因为战乱恐慌动了胎气,最后小产,大声哭喊着我的孩子,而她的丈夫除了跟着伤心也是无能为力……
这种画面和当日范阳的一模一样,深深刺痛简诗语的双眸,在她幼小的心灵下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她晃了晃卢沐枫的衣袖小声问:“沐枫哥哥,为什么要打仗?”和平的日子过着不好吗?
卢沐枫眼珠子转了转,思索良久,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看向刘佩珊,“娘,为什么要打仗啊?”
“为什么要打仗?是啊,为什么呢……”刘佩珊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远方,迷离恍惚,这只是个开始,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坐在马车里不知不觉,简诗语又想娘了,她握住圆玉,心里默默地说道:娘你还好吗?你在哪儿啊,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你知不知道,女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泪“啪嗒”一声落在圆玉上,心痛的感觉是那么清晰,她好像突然就理解了那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卢沐枫见简诗语又伤心了,寻思着可能是又想她娘了,于是便拿出《诗经》给她读,转移她的注意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子之于归,宜其家人……”
乌云在天际笼罩这这场浩劫,黑暗低沉的天空压的人喘不过气,叛军还在刀光剑影中挥舞着战旗,凡是不肯投降他们的,一律杀无赦。
叛军控制河北之后,太原以及东受降城的人揍报安禄山造反,而皇帝依然认为是厌恶安禄山的人编造的假话,没有相信。
同年十一月十五日,他才相信安禄山确实率兵造反,召来宰相杨国忠商议应变之策。
皇帝任命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兼任范阳、平卢节度使,防守洛阳,接着任命他的第六子荣王李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东征。
唐朝的精锐边军大多还没有赶回,皇帝派使高仙芝、封常清在长安临时募兵,派使毕思琛往东都洛阳募兵防守。
卢渠安一行人日夜兼程往洛阳赶路,一是节省开支,二来躲避战乱。
连续几日,天空都飘着鹅毛大雪,将大地覆盖一层厚厚的雪白,枯瘦的树枝杈承载不住积雪的重量“吱呀”一声断掉,在寂静的雪地里听起来异常清晰。
崎岖的小路上山石结了薄冰,马儿喘着热气行走艰难,马蹄时不时打滑着,马车在厚重的积雪里压出两道长远孤寂的车轮印子。
车夫缩着肩膀鼻子冻得通红,时不时打个喷嚏,拉着缰绳的双手早已冻的失去知觉。
马车里,卢沐枫枕着卢渠安的腿昏昏睡去,刘佩珊也搂着睡着的简诗语,用手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
突然,简诗语大喊一声“娘”,继而从梦中惊醒。
这一喊也把卢沐枫吓得不轻,他猛地坐直身体,“怎么了怎么了……”
“对不起,我……我又……”简诗语低下头红着脸,她又梦见娘了,梦见娘不要她了,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刘佩珊见状忙拉住简诗语的手,将她再次揽在怀里,“没事了,孩子。”
简诗语拘束地点了点头,“谢谢佩珊伯母。”
“爹,我们还有多久到洛阳啊。”卢沐枫揉揉惺忪的睡眼,他感觉已经走了几天几夜了。
卢渠安翻看了一下图纸,“不出意外的话,今日走完,还有半日。”
“啊?还要这么久啊!不过听夫子说,洛阳有很多好吃的诶。”卢沐枫调皮地看了眼简诗语,“诗语,到洛阳了我带你吃好吃的吧。”
“好!”简诗语甜甜地笑了,但她心里好像与卢沐枫有了一丝距离,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个外人,更确切的说,是个拖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