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整个工部都非常忙碌。
少府监库房内,杜若风提笔挥毫,但显然十分不在状态,地上随处可见搓成团的纸张。
放下手中的笔,杜若风低眉望着洒落一地的纸屑,垂头丧气的靠在椅背上,他好想聚精会神的用笔尖描绘着施工图,但却没办法集中精神,脑海深处,总是不受控制的想着胭脂。
墨书走了进来,看着杜若风低头垂眉的样子,不禁轻叹一声,杜若风这阵子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好。
“公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墨书走到杜若风身边低声说道。
杜若风轻嗯了一声,回身看向墨书,点了点头。
来到杜心宇的房外,杜若风抬起手轻敲了几下房门。随后,里面传出低沉的一声,“进来。”
“爹,你找我。”杜若风走进去,站住脚步问道。
杜心宇脸色阴沉,正看着一张施工图没有理会他。片刻过后,将手中的图丢到杜若风面前,略带愤怒的吼了一声:“这张施工图,可不要告诉我是你画的?”
“是我画的。”捡起面前的工程图,杜若风诚实的回答。
杜心宇顿时皱了眉:“你一向工作细心谨慎,最近怎么老犯这样的错误,你知不知道按你的工程图去施工,对京都的老百姓会造成什么影响。”
说完,他拿起茶杯一口便将杯中的香茗饮尽,杯子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足以看出杜心宇非常的生气。
杜若风自知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低头沉默不语。
杜心宇定定的看着杜若风,看着他面上不温不火的神情,心里是想骂他一顿,但是错已造成,骂又有什么用呢?这段时间,他听说过杜若风事事心不在焉,只是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儿子,倒也没放在心上,但现在杜若风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看着还是不免心里一紧,说到底,也是自已的孩子。
“工部的每一项工程都事关民生,稍一不慎出了错误受灾的都是百姓,还有,距你去世宗上任已不到两个月,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是有负圣恩啊?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过的为官之道吗?”杜心宇意味深长地说道,无奈的摇摇头。
杜若风闻言一征,为官之道,他不禁想起入仕之前,杜心宇对他们兄弟俩说的话,在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利益至高无上,当官,应当好父母官,心系老百姓.......。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和胭脂一起的大明湖聚会,胭脂也说过和杜心宇相似的话,她也都希望你做这样一个好官.......”
看着杜若风一直在沉默,杜心宇极为不悦的低眉,他到底听进去自己的话没有?杜心宇心里一股无明火起,端起桌面上的茶盏喝茶,才发现杯中茶已喝尽,重重的摔回桌面上。
杯子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把杜若风走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急忙上前把茶杯端出去,让下人新换了一杯,恭敬的把茶盏递到杜心宇面前,不急不缓说道,“爹,我呆会回去重新绘制工程图,三日后一定会如期施工。”
杜心宇看着杜若风,凝眉考虑了一下,说道:“我放你三天假,好好整理你的事。至于这图由我来绘,三天后你去城外指挥施工就行,回去吧。”
最近杜若风总是心不在焉,常常把工程图的数据都搞错了,要不是有旁人提醒,好几次都险些闯祸。杜心宇实在不放心现在让他再绘图。
“三天假?”杜若风微怔,眼下是工部最忙碌的时候,他没想到杜心宇会让他休息。
“是,三天,你还愣着干嘛,现在就给我回府去,我不想见到你。”杜心宇不快的低头,开始提笔绘图,不再看杜若风。
“是。”杜若风抿唇,抬步往外走。
......
月光极好,褪去了白绸,整个尚书府一片宁静温婉。
杜若风独坐在自己院中,一手执壶,一手举杯自斟自饮。
“呵呵,大哥好心情,月下独饮”。身后响起杜若云爽郎笑声,杜若风没有回首,继续头轻仰的将杯中酒饮尽。
看着杜若风不理自己,杜若云没有丝毫吃惊,姿态潇洒的走到他对面坐下,眉目含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杜若风问道
“傍晚,胭脂姑娘的事我已听墨书说了”杜若云帮着杜若风倒酒,面上笑容温润
听到胭脂的名字,杜若风微微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继续举杯一饮而尽。
“你如果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胭脂姑娘就会回来见你的话,你就错了,你应该想想接下来要该怎么办。”杜若云手中折扇一挥,语气淡然。
“说的倒轻松,可是做起来恐怕是不容易。”杜若风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
“你还记得当初在明湖楼,我们大家一起讨论过的话题吗?你这样子,只是徒增悲伤罢了,现在最主要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强求不得,我想胭脂姑娘如果知道了,她也不希望你这样子。”
杜若云心里微叹,一针见血的说话。其实他今晚来这里不是和杜若风闲聊,而是听见杜心宇对他的埋怨和墨书的话后,想着前来规劝一下杜若风,让他振作。
闻言,杜若风眼中晦涩难明,这段时间,他一直都知道,没有她的人生,哪怕是一分一秒,他都只觉得无望,就像是无边的夜色一般,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而那唯一的一丝光亮,也都随着那个女子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只是要放下她,根本不可能的事。
杜若云望着他眉目低垂的模样,继续说道:“你不是快要去世宗了吗?眼下不是你能马虎大意的时候,至于胭脂姑娘,你可以试着想法去寻找她,如果你们是有缘分的人,终会相遇的,别这么灰心。”
“......”
“你好好想想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得空过来陪你喝酒。”杜若云起身离开,心里微叹,希望他会明白吧。
杜若风依然眉眼垂着,心里除了对那个女子的思念,再也没有什么了。
良久,他才长叹一口气,暂时就这样吧,只是,在这个决定没有实现之前,他的仍旧世界没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