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湖边,赵安居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绿桃出言提醒,才决定回到宴席中去。
“杜二公子?”行至湖边回廊上,赵安居发现了杜若云高大身影,似是在此等候她多了,心中稍觉惊疑。
杜若云俊朗的脸上露出浅笑,走前几步,看了一眼绿桃,道:“郡主,我有几句话欲对你说,可否请婢女暂时回避?”
“二公子有什么话就说吧!绿桃是我的贴心之人,不必有所顾虑!”赵安居说道。
“还是请她暂避一下吧!”杜若云坚持道。
赵安居转头看了一眼绿桃,道:“你在前面转角处等我吧!”
绿桃点头离去。
“二公子请讲。”赵安居说道
“我刚看见你和我大哥的谈话了,结果如何”杜若云淡笑着,轻声道。
其实在发现她离开的时候,他就想跟出来了,只是杜心宇却拉住他和王太尉谈话,等他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杜若风和她在湖边散步,发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都被杜若风牵动着,心里不禁升起了浓浓的妒忌。他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觉得有些事必须说明白了。
“没有什么结果可言,只是闲聊了几句。”赵安居微微惊愕,她没想到杜若云会对她说这个。
杜若云目光定定的望住面前的女子,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当他提起杜若风,面前女子眼中有一瞬猝起的慌乱,以及那些藏也藏不住,浮浮沉沉萦绕在瞳底的难过。
“郡主,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我大哥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杜若云开口道。
一句话,让赵安居心底一触,只觉得整颗心如刀锋划过的刺痛,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赵安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他说杜若风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他知道她的心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都知道她的心事?
甩甩脑袋,赵安居望向杜若云幽深眼神,咬了咬唇努力稳定心神,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思绪全都赶跑了,只着眼于眼前的情况。
“多谢二公子提醒,你多虑了。我出来有一阵子了,是该回去了。”赵安居此刻她心里真的好乱,不知如何继续和杜若云之间的谈话,只想快点离开。
哪曾想,杜若云却没有让道的意思。
“郡主,你的心思我知道,但大哥是真的不喜欢你,他曾亲口对我说过,他喜欢的人不是你,与其将心思花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不如放手去寻找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杜若云把她的面上神色尽收眼底,内心无限失落,为什么她的心从不在他身上。
“郡主,我说的是事实,希望你三思。”不待面前的女子回应,杜若云继续说道。
“够了”赵安居猛然抬头喝止他,她急急后退两步,心里乱的一团糟。
静静的盯着杜若云,看着他眼中的神色,有倾慕,有期盼,心里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片刻,逼使自己努力控制住情绪,沉声道:“二公子,这里宫里,你我身分有别,难道你不该为你的言行对我道歉?”
杜若云静静盯着她,心里一阵苦笑,轻声说道:“对不起!”
“请二公子让道!”赵安居道。
杜若云仍是凝视着她,终是侧身,让出道来。
直至那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宫门,杜若云才收回目光,抬步离开。他是多么的在乎她,但她的心里却从没有过他的位置,他只求得到她的一点在意,就这么难吗?
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哪怕是只有一丝可能,他也忍不住想要尝试,想要无止境的争取下去。
.......
宫宴结束,赵云中和赵安居同坐马车回府。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一是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赵云中在车上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累而已。”赵安居揭开车窗向外望去。
“是不是哪一位公子拒绝了我宝贝女儿的好意,让你这般闷闷不乐?”赵云中明知故问。
今日,他先看见赵安居暗中偷窥杜家兄弟,宴会上又不经意发现她和杜若风先后离开,顿时对赵安居的心事了然一切。
赵安居一声不吭,被说中心事,心里突然有些受不了。又听赵云中继续说道:“自古姻缘配对,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你身在皇族,婚姻配对更是都要从实情考量,所以即使青梅竹马,最后也不一定可以走到最后。就像我和你娘,都是政治婚姻。”
在北梁的皇族,所有的婚姻都是从实情考量的安排,避免赵安居越陷越深,赵云中不得不出声提醒。
赵安居抬头望着赵云中:“爹,你不觉得这样子,真的很残忍吗?”明明彼此相爱,却没有办法在一起,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是很残忍,但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世间许多事,大抵如此你始终不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是因为你经历的事情还太少。不知道有些事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事。”赵云中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一切已看淡。
“父亲,你曾经答应过我,不让我的婚姻成为政治联姻,让我自己作选择,难道说话不算话吗?赵安居望着赵云中,心里是失落。
“爹是答应你,但是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要你选的夫婿与你地位匹配,爹一定让皇上帮你指婚。”赵云中看着赵安居不禁正色道。
赵安居向来心高气傲,京都这些高官王公子弟,有哪个入得了她的眼?却没曾想到一个杜若风令她这般,他也曾与杜若风交谈,发现无论是性情和官职,都不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赵安居闭眼,心乱如麻。地位匹配,谈何容易。
.......
夕阳西下,天边有一抹红彤彤的晚霞,美极了。
赵安居站在窗前,望着天边出神。
“郡主,今日宫里杜二公子对你说了什么?”绿桃站在她身后,小心地问道。
赵安居一声不吭,继续神色黯然地望着窗外的渐渐西下的夕阳。
“郡主,你怎么了?”赵安居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绿桃不禁担忧。
“他是真的不喜欢我吗?他为什么拒绝我,不肯留在京都?”赵安居突然问道。
绿桃一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天下间哪个男子会不喜欢郡主?我相信日后,他也定然会喜欢郡主的!”
“是吗?若然,他永远都不喜欢我呢?”
“那怎么可能?郡主如此貌美,琴棋书画样样出色,性子又如此活泼可爱……”
“我真的这么出色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不可能再跨越一步。”赵安居严肃地盯着绿桃,极其认真地说道。
绿桃也认真地盯着她,过了许久,才道:“郡主,奴婢觉得你今天突然间变了,变了许多!以往你从来不在意别人喜不喜欢你,也从来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怎样的人。可是现在,你闷闷不乐在发呆,尽想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赵安居将认真的目光从绿桃脸上移开,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是啊,我以往从来不在意别人喜不喜欢我,包括父亲、皇上和姑姑,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喜欢我的。我以往,也从来没想过我喜欢的人不会喜欢我,我以为只要我是郡主,他们喜不喜欢我,都不会影响些什么。可是,当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他可能是真的不喜欢我,特别是拒绝我的要求要去世宗的时候,为什么我的心会觉得这么难受?”
“原来,不被别人喜欢的感觉,真的这么不好受。尤其是,当你特别希望这个人喜欢你的时候……”赵安居失神地说着。
绿桃盯着她失落的表情,也不禁愁眉不展。郡主如此失落忧伤的情态,在以往的岁月中,中从未见到过的。这一切,不正是因为那位杜若风吗?
天色渐暗,夕阳的光线像是被风吹散一般迅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