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从指尖划过,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
工部少府监库房,三更许。
杜若风终是在铺满图纸的桌案上抬起头来,拧了下已经僵硬的脖颈,神色疲惫。这个月他因为要加急绘制城中河的施工图,已近大半个月都留宿在工部,今夜,施工图终于完成。
夜,好静谧,柔和的月光洒了一地银白,但却使人心生宁静。杜若风看着窗外姣好的月色,思绪纷飞,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夜思念的人。不见胭脂的日子越长,对她的思念和渴望就日深。那倩影,总会在夜里闲下来的时候挥之不去!
已经近一个月没见胭脂了,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了,明日得空,他一定要去见她,没有去找胭脂的日子里,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煎熬。杜若风用手撑着下巴,想着曾经和她一起共处的情景,不禁失笑出声。
这个月里,他慢慢的也想通了,白玉看不上胭脂,不就是因为胭脂的出身问题吗?感觉让她失了脸面吗?只要自己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努力提高自己的声誉,就可以满足白玉的虚荣心,给她赚足脸面,那她所在乎的都不是问题。
反正无论如何,他这次都不会顺从白玉的意思,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人生还有何快乐可言。
窗外月色如华,醉舞的清风,一缕情丝揉碎了暗夜的宁静,撩起相思无数。
.......
繁花似锦,骄阳如火。
一辆精致的马车在众多御林军的护同下,在安国寺山门口缓缓停驻,赵安居和皇后自马车内缓缓而下。
山门口,身上披着红色袈裟的主持率众僧人双手合十,望向那马车前的人。
“大师”皇后领着赵安居上前行了个福礼。因为这阵子一直生病,皇后今日特意带着赵安居前来拜佛,以求消灾祈福。
“娘娘有礼,请随贫僧前来。”方丈还礼,恭敬说道。
安国寺,坐山而居,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也是自北梁开朝以来皇家供养的寺院。看着山门台阶尽头的漆色朱门,赵安居微仰着头面色怡然,扶着皇后走上石阶进入寺院。
大雄宝殿内,金身菩萨屹然而立,其前果供齐摆,香烛滋燃,香烟袅袅。
赵安居跟着皇后跪下来,闭上眼睛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一番礼佛完毕,跟随管事僧来到已经提前安排好的禅房。
“最近我身体一直不好,今日礼佛,正好消灾纳福。”皇后面色微白,依靠在床柱上。
“佛祖保佑,姑姑的病一定能痊愈。”赵安居从茶壶中倒了杯茶,端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但笑不语,端过茶杯喝了几口,看着赵安居眼底的乌青,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你看你,是没有休息好吗?最近脸色这么差!绿桃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没事,姑姑,我只是昨夜睡不好,不怪绿桃。”赵安居笑着回应
“我这病总不见好,也不知能不能好”皇后说道,又是一阵咳嗽。
“姑姑,你别担心,你的病一定会好的。”赵安居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闻言,皇后握住赵安居的手笑容亲切,她膝下无子,多年来早把赵安居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最近生病,也幸好有她在身边日夜倍伴左右,心里倍感欣慰
“安居,最近有些时候你总是走神,真的没有心事吗?”片刻后,皇后眼底有些复杂的神色问道
“姑姑,我好着呢,哪有什么心事呀。”赵安居微微别过头去
“你的心事,瞒得了谁,也瞒不过我呀。”皇后哂笑
她拉着赵安居坐下,看着她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找不到心中如意的郎君而苦恼,要不我帮你相看几个。”
闻言,赵安居羽睫轻轻煽动,还来不及开口,只听皇后又说:“找一个爱你的人,远比找一个你爱的人幸福,安居,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皇后握着赵安居的手,语重心长意有所指。
“谢谢姑姑,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还需要时间,才能真正的释怀。”赵安居低下头声音极低
“你能明白就好,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现在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也去隔壁歇会吧,”皇后放开赵安居,不再多说,合上双眼侧卧。
“是,姑姑,我晚点过来找你。”看见皇后闭眼,赵安居恭敬的福身离开。
合上房门,赵安居直接穿过一道门,来到安国寺的花园。
安国寺后院,赵安居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棵参天古树,古树旁边凌飞着一座八角亭。周围便是一些围起来的花园,花园里长着各色各样的夏菊花,远远的闻去,有阵阵的馨香。走出花园,再往前便是一片巨大的荷花池。她信步走过去,走入池中那曲折回廊之中。
六月的荷塘,荷叶翠绿。
看着一茎才露尖角的荷叶新被折断,倒伏在水面上,赵安居不禁出了神。都说荷花性本高洁,长于淤泥而不染。可是,荷花也极娇弱,就如这尖尖荷叶,只须少许外力摧残,任你性情再高洁,也终是身死淤泥而无人怜惜!看着被折断的荷叶,赵安居慢慢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距离华云楼聚会,已过去月余。这段时间赵安居一直陪伴生病的皇后,甚少有多余的时间理清自己的思绪,只有更深夜静的时候,思绪才会因此而突发迷茫。
杜若云不是她喜欢的男人,但他却前后几次不顾危险的救她,让自己渐渐无法把他当成普通朋友,杜若云在也心里已占有了一席位,正在用他的爱,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收在了其中,徒自挣扎不已……
找一个爱你的人,远比找一个你爱的人幸福。这道理她懂,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简单。最关键的是,赵安居无法搞清楚对杜若云到底是爱情,还是出于感激?因为她一直喜欢的人是杜若风。
想起杜若风,赵安居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过,虽然知道和他已难有可能,但他就似落入他心底的种子一样,在那儿渐渐的生根发芽,慢慢长大,一时间要拔除真的不容易,在不经意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他,心里有一丝的苦楚。
烦!赵安居的头都快被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给胀破了,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她现在是真的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
微风吹过荷塘,清香扑鼻,却不能让赵安居烦燥的内心为之一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