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无聊间,便借着要去如厕的借口摸到了船舷边,和风阵阵,透着盛夏的气息,船堪堪驶过一个险滩,上下颠簸着,我不禁随着船体摇晃了起来,一时站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我。
我抬头正要道谢,却见是王煜,我的眼神便冷了几分:“谢谢煜王爷。”说着我福了一福便要离开。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阻住了我离开的步伐,我有些愤恨的望向他,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我,讷讷地说:“绿萼过得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神似是能结冰一般,他这是什么意思,用绿萼过得不好来弥补她犯下的错吗,她过得再不好也是王府唯一的侍妾,而阿妈却已经魂飞魄散,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管束着绿萼,让他对你母亲犯下了大错,也是我不好,没来得及阻止你落入她的圈套。要是没有陈朗的话,真的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
“要是没有陈朗,我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王煜,你终究还是自私的,你如此挽回我不就是因为王笺看重我,陈朗从他那里得了许多好处,你不也想分一杯羹吗。”
王煜眼中一闪而过的羞恼,似是被扯掉了遮羞布后的不忿。
他不顾我的反抗,抵住我的手拥住了我,暧昧的气息喷薄在了耳边:“你莫忘了你之前是怎样跟着我,祈求我的怜惜的,现在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以后跟着我。”
“王煜你疯了吧,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委身于你吗。”
他似是气极,高高的扬起手臂便要落在我的脸上,我害怕的闭上了眼,但料想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冷的完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十四弟,这里可不是你的王府,怎可如此无礼。”
我顺着声音望去,果然是我朝思暮想的王笺。但奇怪的是他没有一身华服,而是一身劲装,上面粘着不少尘土,似是驾马赶路而来,都来不及换一身衣衫。
我就先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为了我才马不停蹄而来,不禁心中一阵甜蜜,窃喜的望着他,他似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弯了弯嘴角,一步上前,一个格挡,便立在了王煜和我之间。
王煜看着我与王笺的小动作,冷哼一声。
“八哥真是好手段,但此等艳福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得的,八哥好自为之吧。”
“十四弟莫要摘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你享不到的不见得别人也没福气。”
王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剩下我和王笺,我望着他,思念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他全然没有了在王煜面前的阴狠,反而手忙脚乱的替我擦试着眼泪,泪水越流越凶,他紧紧搂住了我,低下头,吻在了我的脸上,吮吸去了我的泪水。
我听到他的胸腔内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
“哟哟哟,谁家小娘子在这里上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呀,可别再哭了,外人还以为我们是马文才,棒打鸳鸯呢。”廖文远戏谑的声音从船舱处传来。
我羞红了脸,直觉得臊得慌,而王笺又恢复以往清冷淡定的神情,背转了身去,刚好挡在我的身前,让我整理仪容和服饰。
王煜慵懒的声音说道:“我们八哥真是唐突佳人了,怎好惹的落泪了。”
我从王笺身后走出,正望见陈朗走来,他深深的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破碎的流光,我低下了头,陈朗,我终究还是要负了你啊,你对我的百般柔情是给错了人啊。
李复斜睨着我,一脸的嫌弃,但却走近了我,递给我了一张绢帕。
我破涕为笑,冲着他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却见他看着我神色一阵恍惚,然后一阵懊恼之色浮现在了他的脸上,王笺霎时不动声色地又挡在了我和他们之间,一副这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动的样子。
这时,我才发现他们都注视着河中央一艘正在驶来的小船,船上一俏丽女子掩着面,怀中放着琵琶,许是船靠的近了,她在小船中稳稳当当的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便上了我们的画舫。
她身着烟色怀素纱,藕粉色长裙,俏生生的站在那边便是一幅上好的工笔画。
王煜对着李复耳语:“此人便是江淮名妓莺歌,弹得一手好琵琶,惊才绝艳,闻名遐迩,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李复听闻后便对莺歌做了个请的手势,莺歌便在位子中坐了,琵琶搁在了腿上,略一调音,清脆的琵琶声便响了起来,一曲《塞上曲》弹得哀怨悲切,声声入耳,仿佛踏破了一地的乱玉碎琼而来。
时而金戈铁马,时而思念家乡,曲子把主人公的悲愤之情,思念之意刻画的淋漓尽致,极至一曲弹罢,我们都在回味之中,没有人舍得发出声响来打破这美好的一刻。
最后还是莺歌站起了身,福了一福道:“莺歌琴技粗陋,原入不得几位贵人的耳,但近日承蒙几位大人不弃,邀莺歌弹了一曲,只求稍能有点意趣罢了。”
廖文远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右手不断敲击着左手,温润的笑着道:“莺歌姑娘过谦了,难怪莺歌姑娘一手琴技闻名天下,着实令我等有耳目一新之感,还请姑娘多为我们弹奏几曲,以解夏日之困乏。”
莺歌唱了个喏,琵琶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如痴如醉地听着,瓜果小食也一一摆了上来,我捻着一块桂花糕爱不释手,嘴里吃了一块,两只手又各拿一块,王笺望着我宠溺的笑着,眼睛闪闪如天上最璀璨的星子。
几曲弹罢,莺歌起身谢过各位。李复带着几分调笑的说道:“姑娘来了这许久,都不曾摘下面纱,不知我们可有这份荣幸一睹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