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香月捧上一盏花胶鸡汤,我用勺子舀着浓稠的汤汁,徐徐吹凉了才放入口中,咀嚼之下,鸡肉浸满了汤汁,在口中爆浆开来,很是鲜美可口。
香月愣怔了一会,我淡淡看她一眼:“怎么了,有话就说。”
秋月探近了身子:“绿翘没了。”脸上颇有几分伤感之色。
绿翘与香月是同一年进宫的,自是有着几分不同于他人的情意。
“可好好安葬了?”我问道。
香月脸上神色一黯:“绿翘是有罪的宫人,按理是要抛到乱葬岗上的。”
我搁下了碗盏,轻轻用帕子拭了拭嘴:“给办事的內监送几封银子,让他们好好安葬了绿翘,也算是全了你的一番心意。”
香月有些伤神的脸上浮现了几丝笑意:“奴婢替绿翘谢娘娘大恩。”
待香月离开,我心中不禁冷笑几声,真真是好算计,斩草除根之事做得极是利落,让人连由头都寻不到,这幕后之人当真是个狠角色。为今之计,也只有相互抗衡,轻易撕破了脸,我必也是得不到半分好处的,只是可惜了折在他手里的人,沦为棋子不说还要搭上一条人命。
晚上,王笺与我一同用晚膳,因着菜色合他胃口,他便多食了一碗,还是我劝他不可贪多,他才放下了筷子。
晚膳后,他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我在桌上绣着荷花,我捻着细针在发丝上蹭了蹭,状似不经意的提道:“皇上怎么弃了刘旺用起了王福川,可是刘旺哪里做的不好,惹了皇上厌弃?”
王笺意态闲闲的闭着眼睛,随口说道:“倒也不是刘旺不会办事,只是太后说王福川是老人了,不好总是冷落着,也该要启用了,朕瞧着他用起来挺顺手,便让刘旺管些庶务。”
我心念微动,想要揣摩太后的心意,但又不知道从何处抓起,莫不是太后怀疑皇后一事是我的手笔,想要用王福川来掣肘我。
正当我默默思索时,王笺却说出了令我心惊的话:“六宫不可一日无后,朕有意纳思乔为后,秀秀可有什么建议?”
我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也只是一瞬,马上又是浅笑盈盈:“宜嫔端庄大方,行事磊落,家世出众,为人又极是和善,都愿意与她亲近,是后宫诸人的典范,她当皇后不做第二人选。”
王笺柔和的笑了:“朕也很久没有进你的位分了,就升为淑仪吧。”
我惶恐的跪下谢恩,王笺却是一把拉起了我,让我坐在了他的身边,细密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一片旖旎春光。
不日便是封后大典,阖宫诸妃都目睹了声势浩大的典礼。皇上清风朗月,新皇后端庄贵气,宛如一对璧人。
第二日便是向新皇后请安,请安的时候,我极为不自在,心中有些不甘,想到自己只是她的一块踏脚石,无意之中助她夺得后位,现在又被弃之如敝履,心中就不是滋味,原本的姐姐妹妹相互交好的情谊,现如今看来只是一场笑话,我更是被嘲笑的对象,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张思乔端坐在主位上,神情淡定而恭肃,默默观察着众人的神态,眼睛微眯,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名贵波斯猫。
众人向她行了礼,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她微微抬一抬手,众人便都起身依次份坐下。
方淼慢慢地抬手抚摸了一下鬓发,身子在凳子上侧了侧,冲着张思乔笑靥如花地道:“娘娘昨日的大典真的是声势浩大,气度非凡,与皇上真是一对天赐佳偶,羡煞旁人,可见娘娘的福气是头一个的,后宫有娘娘把持定能一团和气。”
张思乔淡淡的笑了笑:“也要众人齐心协力,互相帮助,才有阖宫安宁。说起来本宫还要仰仗各位姐妹。”
白廖傲娇地说道:“皇后娘娘过谦了,这本就该是我们的本分,谁人敢说一个不字,定要叫她好看。特别是有些人惯会玩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看这个不好看那个不好的,定是不会饶过她。”
白廖说这话便是意有所指了,有些明白的人眼风已经扫向了我,都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方淼用帕子点着嘴巴,嘴边噙着一抹笑意像是迎春花初绽,衬得她丽色无边:“白小媛说的是,话糙理不糙,谁头一个枉顾姐妹情深,破坏六宫安宁,定要叫她晓得厉害,让她无所遁形。你说是不是呢,嘉淑仪。”
她们二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是在揶揄我,我不由心中气恨,想要辩白几句,但还未说出口,已是有人替我出头了。
欣婕纾冷笑一声:“都说是姐妹了,可怎的还这么刻薄呢,左一句右一句的破坏六宫安宁,那可倒是拿出个证据来,索性皇后在场,若真有那些个害人的宵小,也好当场拿下。既是没有证据,何必要做那些左讥右讽的事情,平白贬低了姐妹情谊。”
我望欣婕纾一眼,她却并不看我,我心中了然,现如今唯有她和我是宫中的老人了,张思乔越过我们一跃成为皇后,她心中必也是不服的,心中有微词,她向来又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子,此番出言帮我说话也不奇怪了。
“皇后娘娘早先便已经协理六宫,向来是赏罚分明的,如若真有那陷害他人的,定是早就揪出来了,那还等得到现在。可见是方答应与白小媛多心了,可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而破坏了姐妹情深。”说话的正是陈懿轩,说完了这一段话,她便胸口急促起伏地喘息着。
“姐妹!?”白廖出声,脸上极是讽刺。
张思乔待众人静默,放出声道:“都是姐妹这句话必是不错的,你们谨记在心就好,皇上和太后也是期待六宫安宁的,我自会以身作则,治理后宫,还望各位姐妹倾力相助。”
众人都起身拜倒,应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