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一碗什锦蜜汤慢慢喝着,平儿疾步走了进来说道:“回娘娘,娘娘让奴婢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我慢慢放下碗盏,拿了绢子揩一揩嘴角:“说一下底细吧。”
平儿应了一声:“罗温玉小名颖儿,是皇上母方的表妹,罗太师的孙女,据传闻从小聪慧过人。”
我心想果然出身高贵,有着泼天的富贵,我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罗温玉善骑射,但是在十二岁时与嫡长兄骑马,嫡长兄不慎落马身亡,她便背负了一切。被批天煞孤星,无人求取,她也是高傲的性子,若非自愿,再不出嫁,宁愿青灯古佛一生。也不知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后宫可是传的沸沸扬扬。”
我不动声色的睇她一眼,平儿便乖觉的噤了声,侍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我心中想,看来这罗温玉是个有几分气性的,但不知她与皇上之间的瓜葛又是如何,该谱就一段如何的才子佳人。
于是终于等到了那日,也是后宫诸妃虎视眈眈的那一日,皇上纳罗温玉的日子,令后宫瞩目的是她一进宫便是贵姬,是前所未有的荣耀与体面。
我站在汉白玉台阶的高处,看着她被王笺牵着手走上来,一时心思百转千回。回首望向张思乔,她虽然极力支持着,但还是有些面色不好,连浓重的胭脂都掩盖不了她脸上的青色。
浅薄如方淼,早已撕扯破了一张帕子,眉眼都拧到了一处,很是嫉恨的模样。
当他们二人走近时,站着的诸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都在凝神细看罗温玉的样貌。
她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她身量在众妃中间算不得高,但是样貌极好,巴掌大的如羊脂白玉般的小脸盈然生光,眉如翠羽扫,肌如雪光白,一对桃花眼顾盼多情,被看上一眼仿佛就要被惑去了神思,大眼中倒映着波光碎玉。琼鼻樱口,小巧动人。
实在是只消看上一眼,便能茶饭不思,萦绕于心。
众妃嫉恨之心更胜,一个个如临大敌,冷不丁响起了一声:“又来一个狐媚惑主的。”
声音极轻,但是站在近处的都听到了。
寻声望去正是一向自负美貌的白廖,她微微侧着头面带不屑,耳朵上的碧玉银叶耳环随着她的摆首叮铃作响,很是清脆悦耳,更加衬得她姣若春花,媚如秋月,颜色极好。但比知罗温玉还是差了几分,想来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如此嫉妒不忿。
欣婕纾“嗤”的笑了一声,酸溜溜的看了罗温玉几眼,又看向了我。
方淼看见了欣婕纾的眼神,接话道:“真真是旧人不如新人好啊,这一入宫门便是贵姬,那贵妃还不是指日可待。这里还有个熬了数年还是淑仪的呢,你说是不是呢,嘉淑仪。”
方淼如此讽刺更是指名道姓,实在是撕扯下我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踏,但此刻并不是我该与她相争的时候,我只能生生忍下了这一口气,装作恍然未闻。
不成想一向病弱的陈懿轩开口维护我道:“方答应何出此言,是对皇上的晋封有微词吗,说起数年,方答应进宫也有几年了吧,不也还是个答应么,有什么立场去讽刺他人呢。”
方淼闻言不甘心,正要反驳,张思乔却是开口了:“好了,你们都想殿前失仪么,还不快住嘴。”
典礼落幕,众人各怀心思的回了宫,皇上自是与罗温玉歇在了永宁殿。
第二日,向皇后请安,大半宫妃都想借此机会打量一番罗温玉,但没想到没有等来她,却等来了王福川。
王福川迈着小碎步,满脸和顺的走了进来,冲着高位上的皇后行了一礼,声音尖细的说道:“皇上此刻还歇在永宁殿,皇上说昨日操劳了一日,今早便免了穆贵姬的请安,特让奴才来告知皇后。”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由得小声交头接耳。毕竟,皇上自继位以来,无由不曾落过早朝,今日竟还宿在永宁殿,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穆贵姬受宠的程度可见一斑。
我偷偷望皇后一眼,她的嘴角几不可见得抽动了一下,手紧紧握着扶手,缓了一口气方说道:“本宫晓得了,贵姬昨日操劳了,兼之要服侍皇上,自是劳累了,理该要好好歇着,哪日清闲了再来请安也无妨。”
再看众人,欣婕纾极是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因我与她挨得近,便听得分明,又见她小声嘀咕着:“口是心非,就知道抱大腿靠。”
我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看她一眼,她扁了扁嘴终是没有再言语了。
王福川打了个千便退了出去,自去复命了。
一时之间,大殿内寂静无声,人人都在揣测皇后的打落牙齿和血吞,肖想穆贵姬的荣宠。明明已经恨极,但还要言笑晏晏,可谓是面子工程做得好。
皇后冷冷的扫视了各宫妃一眼,带着迫人的威势,原本打量皇后的眼睛都极快的垂下了。
方淼突然出声,酸溜溜的说道:“可见啊真是同人不同命,投胎投的好的就如穆贵姬一般,还没有进宫呢就有皇上巴巴的念着,一入宫就是极大的荣宠,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啊,哄得皇上都不早朝了。哪像我们,深宫寂寂唯有独自打发了不耐的时光,若是无事连见皇上一面都难。”言罢,她以袖掩面,轻轻擦拭去两滴似真似假的泪珠。
白廖听闻却是柳眉倒竖,呵斥一声:“方答应好大的胆子,竟敢把皇上比作唐玄宗,难道是不知道唐玄宗的下场吗。”
方淼闻言有些慌张:“白小媛不要断章取义,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廖不依不饶:“有几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当着皇后的面说这些,是大不敬,不知你有几个脑袋够闲话。”
方淼面色微变,哭诉道:“皇后明鉴,臣妾不是那个意思,白小媛实在是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