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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叫赵曜

  我叫赵曜,是当今官家第二子,出自中宫皇后,我的母亲曹皇后来自被誉为“天下第一世家”的真定曹氏。

  環儿姑姑曾和我说,我的嬢嬢还在闺中时,受尽父兄宠爱,并不是循规蹈矩的闺秀,常穿男装外出游玩,有着一手好剑术,更是曾顶着我大舅舅的名字去应天书院读书,说来还是范仲淹先生的学生。

  我初听到时是不信的,因为自我有记忆起,我的嬢嬢永远都是一副端庄自持,大度宽和的模样,我实在无法找到我的嬢嬢和環儿姑姑口中那个恣意洒脱的少女的相似之处。

  后来还是勾当内东门的张茂则先生和我说,他曾有幸见到过嬢嬢舞剑的样子,嬢嬢身披铠甲,舞剑之时衣袂蹁跹,足不沾尘,轻若游云。他说那时的嬢嬢如明月照耀下的光芒。

  于是我问他:“爹爹见过嬢嬢舞剑的样子吗?”他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官家事务繁忙…”

  我知道,爹爹和嬢嬢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好。听宫人说,嬢嬢入宫六年才有了我,我出生以后,爹爹很欢喜,却依旧很少去坤宁殿,甚至在我四岁时还让外祖父一家离京。

  我那时不懂为什么,不懂为何明明嬢嬢总是独自一人望着福宁殿,可却在爹爹偶尔来时一副淡漠的样子。也不懂为何明明我在福宁殿时曾看到爹爹在喝完墨曜后抚着酒瓶上的一个“丹”字,却总和嬢嬢吵架。亦不懂为何曹家已无实权,还要举家离京。

  于是我去问嬢嬢,难道不想她的家人们嘛。

  “等曜儿长大了就明白了,你爹爹这么做是对的。”

  我似懂非懂,可嬢嬢好似十分平静,只是搂着我的手有些微微发颤,很细微,但我感受到了。我突然很想说,我不想明白那么多东西,我也不想长大,因为长大了,就要离开嬢嬢了…

  我四岁之前是一直养在坤宁殿的,嬢嬢对我的教养事必躬亲,她教我写飞白,读《论语》,有时还会把我抱在膝上,轻轻的唱着童谣哄我。

  爹爹偶尔来坤宁殿时会问问我的功课,还会带来朝臣的文章诗词与嬢嬢一起鉴赏,只有在那时,他们之间是没有争吵的,和睦的样子。只是我总觉得,他们更像君臣,而非夫妻。

  人们总说至亲至疏夫妻,可为何我的爹爹嬢嬢没有亲密,总是疏离呢?

  四岁时我被带离坤宁殿,前往皇子读书的重华宫独自居住,我强忍着让眼泪不流下来,小声问嬢嬢我能不能不走。可嬢嬢只是抱了抱我,就通红着双眼让乳母把我带走了。

  那些独自一人的夜晚,我总是会怨嬢嬢为何那么狠心,愿意让稚子离开母亲,于是我索性除了早晚请安都不去坤宁殿,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在节庆宫宴时见到嬢嬢,那时的嬢嬢总是对着我温柔的笑。

  后来我看着送来我住处的衣物,总有几件针线不那么好的,大姐姐去完坤宁殿后再来找我玩儿时,也总带着两份点心。我渐渐明白了嬢嬢是很爱我的,长在皇城的孩子大都少年老成,我明白了父皇为何让曹家离京,也明白了嬢嬢为何要送我走,无非是要在我心里种下不让外戚专权的种子。

  七夕花宴那日我并未去,可大姐姐来找我时满脸不高兴,她说张娘子戴了一顶冠群芳,还穿着红色的灯笼锦,比嬢嬢还穿着华丽,可父皇却只是不咸不淡的训斥了一句。

  张娘子如今宠冠后宫,又有孕在身,宫里亦有流言,说如若张娘子这胎是皇子,怕是我这位嫡子的地位便不稳固了。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地位,我明白父皇没有立一个舞女的孩子为太子的道理,只是我后来听说张娘子借着身孕日日把父皇请去翔鸾阁,便是初一十五这样祖制里要去坤宁殿的日子也不放过,而嬢嬢总是大度端庄的不计较这些委屈。

  于是我常常去坤宁殿请安,让嬢嬢多见见我,也好过日日独自一人。只是那日我刚刚迈入坤宁殿,就听到父皇的怒吼声:

  “这里是后宫还是前朝大殿,你是我的皇后,还是御史中丞左司谏右司谏!”

  我看到了嬢嬢隐忍的泪水,却仍是目光坚毅的说着大姐姐去宫学的事,父皇似是无奈又恼怒,直到后来有人来报,张娘子见红了,他才匆匆离去。我走到嬢嬢身边扶起她,嬢嬢见到是我,慌忙擦了眼里的泪水,勉强对着我笑了笑。

  “嬢嬢…您别哭了。”她仿佛说不出话来,只把我抱进怀里揉了揉我的脑袋。

  八岁那年,我受封太子,正式入朝听政。宫变那日,我本在东宫练字,听到消息后我立刻想赶往坤宁殿,可嬢嬢下令封锁各宫,更是往东宫加派了人手。我担心父皇嬢嬢却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守在东宫等到天明。

  后半夜有消息传来,坤宁殿侍女绫儿与侍卫私通。我已开始处理政事,惊觉这是前朝大臣与后宫内侍有勾结,意欲中伤中宫,毕竟…中宫虽不得皇帝宠爱,但地位稳固,更是有我这个太子。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就有大臣提出张娘子护驾有功,更育有龙胎,当晋升为妃。我看到父皇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立刻答应,想来他还是顾及着嬢嬢的颜面的。可几日后的宫宴,竟是嬢嬢当面提出要晋张娘子为贵妃,我不解其意甚至有些恼怒。

  “嬢嬢为何要晋张娘子位份?儿臣听闻宫变那日她明明对嬢嬢出言不逊!不尊中宫谕令,如此不顾规矩,不守礼法…如何堪为贵妃!”

  四岁独居后,我鲜少在人前流露情绪,即便对着嬢嬢也是一样,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我意识到自己失礼。

  “儿臣失言…”我面上羞赧,躬身请罪。我看见嬢嬢冲着我笑,然后把我拉到身前。

  “曜儿长大了,嬢嬢很欣慰,张娘子有孕,你父皇又心软,嬢嬢不想叫你父皇为难。”我原以为嬢嬢不喜欢父皇,或许喜欢,可这么多年的磋磨下来也淡了,没想到嬢嬢还是事事以父皇为先。嬢嬢说这话时平静无波,可我却看到了她眼底的黯淡,我想…嬢嬢还是伤心的。

  我自小习武,身体亦很康健,父皇常笑说我不像赵家的子孙,更像曹家的儿郎。可我的弟弟妹妹们身子却都很弱,即便金尊玉贵的养在四方城里,还是躲不过夭折的命运。张娘子的三个女儿都没留住,还有苗娘子所出,与大姐姐一母同胞的最兴来。

  最兴来出生时,我很欢喜,宫里皇子少,我虽上朝听政课业繁忙,还是每日都抽空去看看他,可那日我去时,仪凤阁却大门紧闭。宫人告诉我,宫里突发疫病,嬢嬢已经在仪凤阁照顾三皇子了,让官家与太子千万不要进去。

  我虽担心嬢嬢和姐姐弟弟,但也明白父皇和我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储君,都不能出事,于是我劝着父皇先去安排京中的防疫事宜,后来我才知道,嬢嬢甚至拿着废后诏书恳请父皇不要去仪凤阁。

  可最兴来还是走了,我踏进仪凤阁,见嬢嬢领着一众太医跪在父皇面前请罪,内室里是苗娘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父皇只看了一眼,就红着眼睛去了大姐姐处,我扶着嬢嬢起身,恍然觉得嬢嬢瘦了许多。

  我知道嬢嬢很自责,自责自己为何留不住父皇的孩子。我听秋和说,嬢嬢不眠不休的守在最兴来跟前,与太医商讨治疗事宜,还要处理宫中防疫,多日操劳过度,在最兴来丧礼后便病倒了。

  父皇知道后倒是招来了秋和,细细询问嬢嬢用了什么药,病情可有好转,我想父皇还是在意嬢嬢的,只是父皇的爱分成了太多份,给嬢嬢的那份还是太少了…

  张贵妃去世时,父皇很伤心,只是刚过不惑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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