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柳意，你先等会，这能行吗？”

　　时间来到柳意和林姝嘉约定的第二天，虽然不是继续采访的日子，可他也没闲着，跟在他旁边出地铁的，是个微胖戴着眼镜的男生，面露难色。

　　柳意没有停下步伐，说道，“只有试过，才知道行不行。”

　　这个男同事，准确说是前同事，之前在部门里负责活动策划和销售，实打实的业务一线，虽然能力没有非常出众，但他有个其他人都没有的能力——资源整合。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掌握多个社交群，每个群都有上百人，而且群的活跃度都不算低，经常有人在里面发需求，获客也比其他售前同事轻松的多。

　　要问为什么这样的员工也被劝离，大概是他的工作态度问题，如果薅羊毛有段位，那么他绝对是最强王者级别的，像应用商店里各种提现小游戏，还有一些产品的极速版，都有羊毛通道，金额小到忽略不计，看广告和投入的精力远高于收入，千辛万苦提一两块钱，之前柳意上头的时候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痛斥这种虚假营销软件。

　　而这个同事，他不知什么手段，拥有几十个账号，在多个这样的软件里游走，每新出一个软件，就用这几十个账号，各薅三毛，另外还有多个签到兑换的软件，乐此不疲的坚持，他们组吃的很多零食和水果都是他薅多了的，结果他忘记公司内网经常能够检测到员工的工作情况，本来任务完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殊时期就成了他的告别理由。

　　这次找他倒不是为了从他身上要资源，而是与其在网络上大海捞针，或者关注一堆的营销号，都学不到有用的信息，身边却有活生生的大佬，两人平时私交也不错，就借着一起吃饭吐槽的机会向他取经，同时挖掘视频素材。

　　对他而言，工作是不难找的，既是本地人又有一身薅羊毛的本事，所以不像其他同事因为找工作或者回老家那么难见。

　　柳意本想用两个同样的境地，吐槽现状拉进他们的距离，没想到推杯换盏之间，聊到对方的小副业，柳意象征性说了句，“苟富贵，勿相忘。”

　　结果对方哪知柳意还真有求于他，半真半假就表示，他能帮上忙的地方，都没问题，这不，饭刚吃完，就被柳意“邀请”到自己的出租屋详谈，在路上才把关于想做视频的计划全盘托出。

　　可想而知，确定的答复瞬间又带着些不肯定了。

　　之所以还在跟着，就是觉得柳意想做视频在他眼里就像是一种情绪化的发泄，三分钟热度，至于内容更是有种愤青的成分，不过饭都吃了，话也说了，拒绝的话难说，只能用语言给柳意浇点冷水，偏偏柳意这时候似乎上了头，对做视频的事非常乐观。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异常整洁的出租屋，小胖同事魏纯走进第一句就说道，“你不会一开始就为了把我拉来这碟醋，包了一中午的饺子的吧。”

　　柳意不再糊弄，搬来把椅子正色说道，“其实我有想到你不来的可能性的，甚至也想过，你来了，我们只聊天喝酒的可能性，不过你在听完我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后，还愿意过来，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会很感激。”

　　“害，来都来了，我只是觉得，你要是五年前有这个想法，或者你有做视频的基础，都还好，但是吧……”魏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就当我试一试玩一玩，毕竟我的工作经验，现在找工作可替代性太高了，不像你，手上有资源，能力又强，去别的地方做一样的事，也有公司要，”柳意说道，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做视频，虽然大部分因素是工作原因，也有一些是之前对林姝嘉发火的愧疚吧，抱着试错态度，毕竟他都没信心能把互联网自媒体做好。

　　“那你需要我怎么做，我感觉好像我没有能帮到忙的地方，我只会薅羊毛和在群里闲聊，”魏纯说道，“先说好啊，关于我有的群资源肯定不能贡献出来，你也知道，临走时候姓张的软磨硬泡让我把群给他我都没同意。”

　　“你放心，兄弟吃饭的家伙，我都懂得，我只是想让你没事的时候帮帮忙，比如说，我发视频出来，你看看分享到群里，就说是看到这个视频有感，聊聊感想之类的，毕竟你群里既有公司老板，也有打工人，看完应该能有些想法。”柳意说道。

　　“你的意思是，帮你加点击量？”魏纯为难说道，“你也知道，我是群主，平时哪些人进来发广告我都要送张飞机票移出去，还这么做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没说的是，这么做一样是觊觎自己的群资源，只是变相渗透进来。

　　“这视频又不是广告，正好内容讲的就是打工人的事，我实话说了吧，点击量的私心确实有，如果每个人都能看一下，那上千的播放就有了，但话说回来，只靠几千的播放对于做视频的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回报，我这次主要目的是，在很多打工人中，收集大家的情绪，整理这段时间对大家的影响和真实的反应，要是老板有什么想法，那更好，我这两天也试着在有的社交平台里发关于我自己的经历，觉得意义不大，就想着找你帮帮忙。”

　　魏纯没在说话，思索着对他的利弊，他听得出来，这事就是纯帮忙，成了败了对自己都没任何好处，可往小了说，不需要自己花多大心思，闲聊工作的过程中，分享下视频，再加句这个视频做的挺好，等着反馈可能就行了。

　　“我保证，不会让你在群里做一点引流的动作，如果你感觉不行，这个话题就到此打住，咱继续喝酒聊天，不提这个了。”柳意认真说道。

　　“害，哈哈哈，柳意，你说，我刚刚都在想视频要怎么分享，我该怎么自然的说出来了，”魏纯一改沉思状，说道，“我不是不帮你，正相反，我挺佩服你有勇气趟这个水的，还是那句话吧，苟富贵，勿相忘，别的不说了，到时你的视频做好了，记得发我，让我也学习学习。”

　　“魏老板，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了，真的感谢，你富贵，也别忘了我啊。”

　　魏纯琢磨几秒，怼了柳意一下笑骂道，“去你的吧。”

　　就这样，窗外虽然冷风刺骨，屋内两人也是厚衣裹身，不过依旧笑声不断，多年后，他们每聊到这件事的时候，魏纯都会吐槽柳意这小子用三盘炒菜，几瓶啤酒，就把自己拉上了贼船。

　　柳意则是一脸无辜，“几百万粉丝的群都给你管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晚上，柳意在文档上不断敲打又删除，明天他就要当嘉宾了，他现在在根据林姝嘉发来的大纲思考回答，第一个视频他们打算做在十分钟左右，林姝嘉会用三五分钟介绍大背景，草稿柳意看了下，基本就是从许多官方数据里摘取出来，再进行评价，没问题。

　　后续就是采访，这部分准备录半小时，最后剪成五分钟的简短版和完整版，分两个视频发布，虽然两人提前都做了准备，口罩作为天然马赛克，声音也会被调整，更加有真实性，所以对柳意来说时间比较紧，他要保证真实经历的前提，能让观众知道大概讲的是什么又不能讲述的过于明显，防止无法发布，非常考验两人临时发挥的能力。

　　柳意打开平台看了眼账号的关注和粉丝数，关注三百多人，粉丝五百多人，看来她在互关上还是下了不少功夫，得找个时间跟她说下，该取消关注的要取关了，不知道视频发完，粉丝数能涨到多少。

　　“诶，要不要给栏目取个名字啊，”林姝嘉忽然发问道。

　　“这个后面研究也行吧，刚第一个视频，你就想着后面都要做什么了？”

　　“边弄边想呗，反正此时此刻视频还没看到效果，我就起名叫【何者】了，还没想好账号名字叫什么呢，要不叫逗比的林同学？”

　　“别了，形容词加某同学这个名字也太多了，看见都没关注的欲望，更没啥辨识度，得有个能一眼看出你是做什么视频的名字吧，再说了，这是你的账号啊。”

　　“我起名废啊，你说辨识度，我们做的算是在探索变化的社会，看人生百态……那就叫探索变态？”

　　“……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了。”

　　柳意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探索社会……人生百态……这些太大太空了，别说现在这一个视频，哪怕以后还要做，难度也是极高的，但似乎确实需要一个能一下抓住观众眼球的名字，需要即时性，需要真实性，需要接地气，还不能太拗口。

　　“探社……你说怎么样，往小了，我们是探索的一个小社团，往大了，才是你说的探索社会。”

　　“两个字太少了吧，那就叫探社的林同学。”

　　“你对什么同学到底有什么执念嘛，要不就这个吧。”

　　他左思右想在键盘上打成八个字：

　　此时此刻，探社主播。